分發物資的女人嗤笑一聲:“就憑物資是我拿回來的,我定的規矩,誰遵守誰有飯吃。”
男人拽着自己泛油的頭發,踢了旁邊的空箱子一腳。
女人不屑地白他一眼。
齊元心情低落回屋裡坐下,林姰給她倒了杯水:“你也冷靜下。”
齊元接過水放到旁邊桌上:“林姰,我能不能看一下周曉星的檔案?”
林姰看了眼電腦:“我試試能不能找到。”離開這麼久,數據不能保證還被存着。
林姰按日期往下劃,沒删,調出來指給齊元:“這些。”
“謝謝。”
林姰掏出一瓶營養液遞給元離:“有什麼事叫齊元,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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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姰走到女人面前停住,女人也擡頭從下到上看她。
“還有物資嗎?”林姰遞給對方一瓶營養液。
女人搖搖頭。
“下次去叫上我吧。”
人群裡傳來吵嚷聲,女人起身走過去:“幹什麼呢?!”
“她搶我飯!”
被指着的小孩正是一開始被自己打手的那一個。
“你怎麼又搶?”女人無奈地喚她過來,把林姰剛剛給的營養液遞給她。
小孩打開蓋大口喝着,還不忘打量林姰。
“你們如果有能力就多搞點物資過來,我……我受傷了,恐怕明天帶不回來東西,而且附近的超市已經被搬空了。”女人望着地闆。
“上樓給你消下毒。”林姰知道她會跟上,頭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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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元看到來人,主動給對方治療傷口。
女人似是很驚訝齊元居然是機器人。
“這附近還活着的人都躲在這兒?”林姰粗略數了數也就四五十人。
“差不多,但是這裡是郊區,原本就沒住多少人。市中心那邊會多一些。”
“人多機器人也多,攻擊性更強一些。”
“那邊有之前為戰争準備的救助站,過幾天我們必須轉移去那邊了。”女人對齊元點頭道謝。
林姰大緻了解了情況:“到時候一起。”
“好。”緊要關頭多個幫手也是好的。
這時候周曉星推門進來了,隻掃了一眼,徑直朝躺着的元離走去。
“我這藥不才剛換的?”元離睡得迷迷糊糊。
周曉星給她又上了遍藥。
“我先下去了。”女人起身離開。
周曉星給自己倒杯水:“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林姰偏過頭,不讓看就不看。
周曉星卻走過來,擡起她胳膊把上面的小擦傷治好。
随後齊元跟着她出去,兩人進了隔壁房間反鎖門。
齊元自背後環抱住周曉星:“對不起。”
周曉星愣了愣,她聽到齊元聲音裡帶着哽咽。
回過身鑽到對方懷裡也不說話,就想一直窩在這兒。
良久,周曉星似是做好了決定:“那時候我總挨餓,他們不給我飯吃,因為我不療愈那些人。”
周曉星回憶在福利院的日子,原本她也是一個認命的人,每天渾渾噩噩,按部就班完成任務,拿到餐食,直到那一天,她治療一位病人時感到對方摸了一把自己的屁股。
那一瞬間的惡心好像就留在身體裡不出來了,于是她再也不想給人療愈,後果就是福利院的老師單獨找她談話。
周曉星不喜歡那裡,因為沒人相信她,沒人尊重她,都把她當工具。
長久罷工之後她挨了打,周曉星的手掌被藤條抽得紅腫,越是打罵越是不想服從。
氣憤擠滿小小的身體,周曉星看到那根藤條就想起臀部惡心的觸感,看到向她問話的那張臉就習慣後退。
直到那天,一個路過的孩子看着她的傷口說了句:“她好可憐啊。”
就是這句話讓周曉星洩了氣,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意思了,如果一切都可以用“可憐”來代指,那她的傷口沒有人真正看見。
老師見她越來越平靜,最後連挨打的時候都面不改色,好像失去了痛覺,于是周曉星受到了另外一種懲罰。
她的餐食總比别人少一半,每天都吃不飽。分零食時時也故意略過她,周曉星夾在比她高的孩子們中間,她真的好餓。
直到那天她的肚子又咕咕叫,有人偷偷塞給她一袋面包,周曉星回頭看到那個背影,長長的馬尾輕輕搖擺,周曉星知道,這樣好看的辮子,是齊元。
于是周曉星每天偷偷看齊元,看她在院子裡編頭發,如果被發現了,偶爾還會給自己偷偷塞吃的。
周曉星突然覺得生活有一點點不一樣,她明明吃得多了,但覺得比之前更餓,因為想要長大的渴望變強了。
直到那天,她震驚地看着齊元變成了短發,被一對夫妻領走了。
周曉星偷偷記下那對夫妻的名字,然後她的逃跑計劃就開始了。
此時同樣想要逃走的還有另一個叫楚黎的孩子。她們約定好後趁着月色爬起來,翻出了院牆,摔傷了就互相治療。
她們在城裡流浪,是比之前自由多了,但是唯一不變的是挨餓,她好餓。
除了挨餓,有時候還要挨打,有些老舊的機器人被丢在大街上後聚在一起搞些惡趣味,看到兩個瘦小的孩子就拎過來欺負。
周曉星和楚黎咬牙和對方打鬥,但那時實在是太小了,又吃不飽,力氣不夠,整天搞得自己吃痛。
直到那次她們被打完扔在路邊,被當成垃圾丢到了“山下”。
她們醒來後就踉跄走到那扇門前,敲啊敲,雨好大,恐怕裡面的人也聽不見,
但她們賭對了,那個老婆婆開了門,從此就不用挨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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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元将周曉星抱得緊緊的:“不會挨餓了,周曉星,你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