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莊希文咳嗽一聲,曾紹一凜,立即貼上他的手。
“這麼涼?”曾紹二話不說,給莊希文披上自己的夾克,見人皺眉忙又解釋:“這夾克我每天都有清潔,外頭風大,上車再脫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最後莊希文也沒拒絕。
回公司的商務車上,曾紹窩在中間,莊希文則在後座,看似閉目養神,實際右手不動聲色地去摸夾克口袋的背襯。
莊希文對許應榮說給過曾紹機會,這機會就在背襯裡的字條,上面寫着如果曾紹想通了就可以來找他。結果字條還在,甚至還在原來的位置。
剛才曾紹口口聲聲說自己每天都有清潔,那麼究竟是他太蠢以緻始終沒發現,還是為求穩妥,所以偷偷看過又偷偷放了回去?
但銷毀字條實在輕而易舉,作為間諜,隻要他拿出來,要麼選擇暴露,要麼立即銷毀。因為前幾天包養合同的消息放出去,兩邊施壓,幾乎等同于逼曾紹就範。這張字條所寄托的也根本不是對曾紹的期許,而是一句警告:告誡他必須且隻能回到莊希文身邊。
今天曾紹回來了,而且主動求做莊希文的情人,可他始終沒坦白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就不得不讓莊希文懷疑,這人究竟是來求合作,還是根本别有所圖?
莊希文不由皺眉,他頭疼地想:總歸不是喜歡罷?
車窗封閉,車内彌漫一種脫離塵世的甯靜,那天深夜曾紹的話就在莊希文耳邊,像一條毒蛇直往他腦子裡鑽。曾紹受黑森林調派前來搜集機密,卻又白白浪費兩次絕佳的機會,這也許可以歸結為他不想違法,他想活着逃離那吃人的魔窟。
那麼這雙眼睛又如何解釋?倘若不是剛才那道眼神,莊希文明明可以更加肯定的。畢竟謊言可以騙人,眼睛卻實在很難僞裝,除非他不是愣頭青,而是天底下最高明的騙子。
莊希文自小在複雜的環境裡摸爬滾打,他善于分辨惡意,但在甄别愛的領域,兩人其實半斤八兩。
這倒不是莊希文自小沒人疼愛,他當然是有的,可惜那是來自已故的莊夫人。綁架案後即便面對遺照,莊希文也再沒能想起那雙充滿愛意的眼睛,究竟是什麼樣子。
車子經過緩沖帶,手機同時震動,莊希文一看,是許應榮發來的消息。
…
“他還沒回來?”
董事長辦公室,莊建淮正在處理文件,忽然擡頭看了眼時間問道。
他面前的實木長桌相當整潔,電腦邊的擺件除了一塊太湖石盆栽,僅有一副相框,光線偏轉,顯現出一個溫柔帶笑的長發女人。
褚秘書立即回道:“是的莊董。”
此褚非彼褚,莊氏父子的秘書是對雙胞胎。大哥叫褚明晟,小弟叫褚明倫,他倆從小跟着莊建淮,到後來莊希文進公司,褚明倫才被派去小莊總身邊。
莊建淮問完沒再繼續處理公務,反而心事重重的樣子,于是褚明晟道:“我再問問情況。”
“多少次了,”褚明晟左手掏兜,聞言一停,隻聽莊建淮道:“我這個親生父親都沒找到,還指望他一個赝品?”
誰料他話音剛落,褲腿振動,莊建淮手猛然一抖,劃壞了筆下的文件,可他毫無察覺,眼睛緊緊盯着褚明晟。
褚明晟點了接通,把手機遞過去。
辦公室雖然大,但電話那頭清清楚楚,莊建淮悶聲聽着,最後手慢慢垂下。
褚明晟:“莊董?”
砰的一聲,莊建淮聲音陰沉:“沒用的東西!”
“莊董息怒,”褚明晟立馬低下頭,任手機四分五裂地躺在角落,“畢竟時隔多年,要找回來也确實不容易。”
“你在暗示什麼?”
莊建淮秃鹫一般盯着褚明晟,嗅出其中一絲不忠誠,于是褚明晟頭埋得更低,“明晟不敢。”
“我的兒子一定會回到我身邊,莊氏集團也絕對不會落到赝品的手裡,大街上随便撿個不三不四的東西來做鑒定,”莊建淮冷笑道:“我看他不是要贖罪,而是要篡位啊!”
褚明晟皺眉,小心翼翼地說:“莊董明鑒,您在或不在,他都隻能是小莊總。”
“沒聽你弟弟說他翅膀硬了?瞞着我給那個間諜做鑒定,既然現在結果不是,他反倒可以放心栽培了。”
多年來莊建淮在莊希文的身邊安插各種眼線,就是怕他快自己一步斬草除根,聽罷褚明晟心裡一沉,問:“莊董的意思?”
“繼續盯着他,再多派幾個人去找,國内沒有就去國外,還有,”莊建淮頓了頓,
“叫陳钰昌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