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希文讓人壓下刺殺事件,周一照常帶曾紹去上班。辦公室桌上的文件厚厚一沓,旁邊還有一些經書,莊希文坐下翻閱,曾紹也跟着看了幾眼。
“确定那天的殺手是羅鹄章派來的?”
曾紹這麼問,是因為事發當天他就問過老大,是不是黑森林其他部門派了人過來,最後老大矢口否認。
不過曾紹也不全信,他在莊氏這段時間摸了個大概,譬如褚家兄弟和陳钰昌是莊建淮的人,那麼排除莊建淮自己,和莊希文有最直接利益沖突的就是羅鹄章。
除非莊氏在外還結了仇。
聽罷莊希文不置可否,拿筆悠閑地在尤敬堯這個名字上點了幾下,道:“無論是不是,我都不能再坐以待斃。”
曾紹順着莊希文的動作,皺眉道:“這個銷售總監,難不成就是羅鹄章的心腹?”
上次例會,曾紹并沒有見到這個尤敬堯湊上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兩人特地避嫌。
“尤敬堯和羅鹄章,郝泰來和陳钰昌。”說着莊希文看了眼門外,話鋒一轉,“要想在盤根錯節的關系裡遊刃有餘,明裡暗裡的下屬不可少。而且最好不要像他們那樣,跳得太明顯。”
最後兩人視線交彙,曾紹忽然笑道:“不是他們跳得太明顯,而是小莊總洞若觀火,沒人能逃過你的法眼。”
莊希文垂眸合上文件夾,“好笑嗎?”
刺殺當晚曾紹和許應榮發生沖突,那是曾紹第一次流露出他這個愣頭青不該有的情緒。有時候莊希文會覺得他們也許是默契的搭檔,但有時候,譬如此刻,曾紹又會故意用這種奉承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這種忽遠忽近的關系充滿未知,讓被牽制者充滿不安,陷入被動。
曾紹立即改口,“我擔心你貿然打了草,會不會也因此驚了蛇?”
“你認為他會魚死網破?”
曾紹感受到莊希文的目光,擺手道:“誰知道呢?”
短暫的沉默中,莊希文後槽牙緊了緊,然後他面色如常地要求道:“說愛我,像那天那樣。”
曾紹立即反應過來,是劫後餘生,莊希文胃出血蘇醒的那個夜晚。
“我愛你。”
在這段包養關系裡曾紹越來越遊刃有餘,說完他欺身就要吻上來,卻被莊希文推開——
“繼續。”莊希文面無表情。
“我愛你。”“再說。”
再濃烈的愛意也經不住在重蹈覆轍裡消磨,很快,舉止投足間的旖旎盡散,曾紹按捺着委屈道:“怎麼了?”
怎麼忽然就生氣了。
咫尺間兩人對視,莊希文一眨不眨地說:“我想從裡面找一句真話。”
曾紹皺眉,“你不信我?”
“誰知道呢?”說完莊希文起身,正好褚明倫進來請他去會議室。
明媚的陽光透過穿孔鋁闆,室内光線變得十分柔和,今天是利巴布雷集采合同的簽訂儀式,這是自利巴布雷問世後的第一張大單,長桌對側雙方領導就位,簽約後莊希文同甲方握手言笑,一句合作愉快剛出口,突然有人破門而入。
會議桌上的水晃了晃。
“有人向監督辦舉報莊氏集團涉嫌串标,本次招标即刻廢止,誰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警察說完,會議室裡的兩方頓時陷入慌亂,面面相觑中莊希文率先看向尤敬堯,問:“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啊!”尤敬堯上前扒着警察的手,又被一記眼刀打了回去,“警察同志,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有沒有搞錯查了就知道,”警察一眼看穿,邊示意身後的人上前,“你就是項目負責人?”
“我我我是,不是,警察同志!”
簽字蓋章後的合同還明晃晃地躺在桌面上,尤敬堯就這麼被當衆帶走了。
中午,莊氏集團的食堂炸了鍋,頂部幾層辦公室,卻沒幾個有心情吃飯。
天色短暫陰沉了一會兒,這會兒又蹿出太陽,日頭偏西,照得人有些發昏。此時的董事長辦公室,莊建淮又簽完一份文件後才擡眸看向莊希文:
“說。”
莊希文低頭跪在灰咖色木地闆上,聞言回答道:“羅鹄章不能留。”
原來今天的串标是惡人先告狀,隻是告的卻是莊氏集團自己,莊希文先下手舉為強,等尤敬堯回來,反手就要把鍋扣在他的頭上。
又隔一會兒,莊建淮才繼續問:“理由?”
“他在調查我和您的關系,”莊希文頓了頓,“或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