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痛呲了呲牙,但還是爬起來往裡面走,邊走邊喊。
但想要找到的那個人完全沒有動靜。
為什麼第一時間算出“大兇”時,他會想都不想就沖出來找隗星宿?
謝楚一邊在火場中四處尋找,一邊問自己。
他和隗星宿算是不打不相識。
第一次是因為和唐遠琛打鬧,擅闖了曲幽庭,惹怒了隗星宿,便和對方一較高下。
第二次是他覺得那人像是冰山一樣,不解風情,想要逗逗那人,結果一不小心過火了,他們又打起來了。
不過謝楚第一次碰到那樣的人,剛開始的新鮮勁似乎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别的情緒,說不上來是什麼,但絕對不是同情。
因為他覺得,那人一直獨自待在曲幽庭,很孤單,在某些方面和他一樣,離開春江花月書屋的那些大哥們,或許他也會有那種感覺吧。
隗星宿需要的那幾味藥材,是他在偶然間看到便記下的,那人懷有身疾卻還能那樣厲害,是天底下不可多得的天才。
隻是受疾病磨難,真是可惜了。
後來不小心撞到了隗星宿和同門師兄師姐談話,聽到那兩個人的話,他當時就已經非常生氣了。
本來隗星宿攔下他時,他更是惱怒,結果陰差陽錯間,他沒有對隗星宿動手。
在隗星宿對他說謝謝的那一刻,在他說要帶隗星宿采桂花釀桂花酒的那一刻。
他或許就已經把隗星宿當成朋友了。
“不管是誰……我肯定要查清楚!”
隗星宿被人打暈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隻能看到猩紅的火焰,火舌灼燒着他。
他的額頭布滿了汗珠。
沒想到他才開始有所動靜,那兩個人就知道派人來妨礙他,還要燒了曲幽庭讓他命喪黃泉。
他手裡抓着一個錦囊,那是隗問心之前給他的,似乎隻有那個才能讓他的信念更強。
現在他隻有一個想法。
他不能死,他要出去,替隗問心去酆都。
他要改變酉道門現在的局勢,讓門主恢複,讓那些企圖篡位的人死心。
即使他不能成為門主,他以後也要想辦法幫助隗問心上位。
但他現在,動都動不了。
張開嘴時,感覺嗓子幹的都要冒煙了,根本說不出話,發出的音節也是短暫而嘶啞。
他咬着牙往前爬,身後又有東西掉落,砸到了他的身上。
他發出一聲悶哼。
謝楚耳朵很靈敏,他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個聲音:“我聽到了!”
他四處看,忽然看到了一個角落染着血的青衣,耳邊如同雷聲炸響。
“寄春君!”
隗星宿的眼皮發沉,他好像聽錯了。
他聽到了謝楚的聲音,是謝楚在叫他。
“……”
他艱難地搖了搖頭,呼出的氣息變得更沉重了。
可能是聽錯了,謝楚現在應該在書屋裡呼呼大睡,而不是出現在這裡,天底下哪來那麼巧和的事情……
但下一秒,謝楚的聲音真真切切傳入他耳中,那一聲聲“寄春君”告訴他,這不是幻聽。
是謝楚在呼喚他的名字。
隗星宿強撐着擡起頭,看到謝楚臉上全是灰,焦急地朝他這邊跑過來。
“謝……謝楚。”
下一秒,火焰就擋住了他的視線,也攔住了前面的路……
唐遠琛剛到的時候,看到一群人在滅火,而俞念童在人群中。
對方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跑過去問:“老七呢?”
“沖裡面救人了,我們在外面滅火,他怎麼都不聽勸。”俞念童又一桶水潑上火焰。
“我進去找他!”唐遠琛說着就要沖進去,結果就看見滾滾濃煙之中,出來一個人,那人像是受了傷步履蹒跚,身上還架着一個人。
唐遠琛看清了那人:“老七!”
俞念童也擡頭,看到額角流着血的謝楚。
對方逆着火光走出來,身上多了不少傷,但在出來的那一刻,臉色肉眼可見地變輕松了。
“大哥,三哥……”謝楚又露出一個張揚的笑,聲音卻很虛弱,“真好啊,我、我把他救出來了……”
話音剛落,他身形一晃,向前栽倒。
唐遠琛和俞念童兩人同時出手,一人接住謝楚,一人扶住從他身上滑下來的隗星宿。
“他太累了。”俞念童輕聲道,指尖拂過謝楚被血黏住的額發。
唐遠琛點頭,他剛背起謝楚,就感覺一絲冰涼就落到了手背上。
于是擡起頭看向被火光照亮的天空。
……
昨夜又下了一場大雨,沖滅了曲幽庭的餘火,也沖刷了長街上許久未消散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