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楚點到為止,隗星宿也沒再多問,在他暈倒的時候,隗問心知道這件事後就來到書屋,應該是叫他不要操多操的心。
平時他隻需要幫助隗問心完成些小事,剩下的都是隗問心自己完成。
但他這件事實在不想讓隗問心去。
酆都陰兵不認人隻認閻王,規矩森嚴,危險重重,稍有差池後果就不堪設想。
怎麼能叫他不擔心?
“哎呀,你相信你姐姐好了,我看她骨骼清奇,像是一個領袖一樣,那樣的女子,完全可以給自己撐起一片天!”
謝楚想要把胳膊搭在隗星宿的肩膀上,試圖緩解隗星宿的擔憂,但被隗星宿避開。
“說話就說,少動手動腳。”
“傷心了啊!”
謝楚誇張地歎了口氣:“第一次碰到想這麼多的人,沒聽說過一句話嗎?無事一身輕!”
“走吧!”他伸了個懶腰,變戲法似的拿出風筝,“我們帶你去采桂花放風筝!”
隗星宿的話被謝楚一連串的動作堵在口中,他看着謝楚舉着風筝跑出去,還在朗聲笑着。
“等等……”唐遠琛本來在整理自己的佩劍,突然發現謝楚手中的風筝有些不太對勁,他臉色大變,下一秒就尖叫起來,“謝楚你他媽的!”
“那是老四給我留的風筝!你他媽怎麼把它翻出來了,趕緊給我還回來!”
“時間太長都落灰了,拿出來放放風呗!”
謝楚朝他吐了吐舌頭,氣得他滿臉通紅,二話不說提刀沖上去:“别跑!看我怎麼收拾你!”
見狀,謝楚跑得更快了,一邊回頭挑釁:“來呀來呀!快來追我!”
陽光拉長了少年的影子,笑聲回蕩在書屋的院中,又傳至這條長街的更遠處,連同秋葉簌簌,與風纏綿。
這是林聽風第一次聽到他們提到老四,也就是春江花月書屋排行第四的那人,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人,連帶老五。
老六他倒是知道,是溫還家的弟弟,現在應該還在歸墟門,可他們第一次提到的老四和從未露過面的老五呢?
謝楚他們就在城外的一片桂花樹林中,這裡有一片空地,聽俞念童說他們經常來這個地方。
“那是什麼地方?”林聽風指着一個建築問。
那建築是個老院,朱紅色的大門莊嚴肅穆,門外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俞念童溫和解釋道:“唐将軍府,是唯一一個在城外的将軍府,也是老三和老七以前生活的地方。”
聞言,隗星宿也将目光投向那座大院。
隻見府内亭台樓閣錯落有緻,雕梁畫棟,盡顯奢華,不難想象當年的輝煌。
“不是唐将軍府嗎?謝楚怎麼也住在那?”林聽風有些摸不着頭腦。
俞念童感慨道:“老七是老三家收的養子,後來沒過多久,老三就把他帶到了歸墟門學習,他被分到了離鏡閣之中,現在又和我們一起跟師父出來。”
“也是很不容易了。”
養子?
隗星宿下意識看向謝楚,對方正在和唐遠琛打鬧。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雖然他們經常打鬧,但關系是堅不可摧,以為隻是同門師兄弟,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寄春君!快來放風筝啊!”謝楚踮着腳尖對隗星宿揮手。
俞念童幹脆背着竹筐去采桂花,他臉上始終是溫和的笑,卻不準備參與謝楚他們。
隻是對隗星宿說:“去吧,老七很早就想帶你出來玩了,别辜負他的一片心意。”
林聽風早就迫不及待地跑過去了,他拽着風筝線,風筝在他的牽引下,緩緩升上天空,越飛越高。
他感受着微風拂過臉頰,心中充滿了從未有過的輕松快樂。
倒隻是他們三人玩得鬧騰,歡笑聲此起彼伏。
隗星宿就在那靜靜看着,被謝楚注意到時,謝楚會把風筝線遞給他,一邊打趣他,被隗星宿毒舌兩句,又去騷擾唐遠琛。
似乎永遠樂此不疲。
說民國動蕩不安,但林聽風覺得自己看到的是民國的另一面。
來到這裡的這幾個月,他不是沒見過路邊乞讨的流浪者,不是沒見過長街繁華之外的混亂。
但他見得更多的是年少時的青春,不久前他才知道,春江花月書屋的這幾人,除了唐遠琛是将軍府的,謝楚是被收養的,剩下的人都是無依無靠的。
俞念童甚至是墨儒外出時被撿來的。
他們就像一群漂泊的孤舟,在這亂世中找到了彼此,相互依偎,共同成長,這裡成了林聽風心中少年向往的烏托邦。
可為什麼後世他見到的隻有謝楚?
林聽風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句話——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
衆人回到書屋,墨儒正在整理他的酒具。
雖然墨儒廚藝不行,但要說釀酒,他可有一番好手藝。
屋裡瓶瓶罐罐一大堆,都是他珍藏的好酒,俞念童把桂花帶回去的時候,就交給了墨儒。
“我們師父可是品酒大師,這方圓百裡,誰的酒量有他好啊!”謝楚哼起小曲,他目光落在隗星宿身上,“不過寄春君的身體……應該不能喝酒,可惜享受不到口服喽,不像我,千杯不醉!”
唐遠琛毫不客氣拆穿他:“老七,你可别吹牛了,就你那酒量,三杯下去就找不着北了,還千杯不醉!”
“一杯倒,你少說話!”
林聽風跟着打趣:“堂堂大将軍,酒量這麼差?說出去誰信啊!”
“切,那是我不願意喝,想當年,我要是認真起來,你們誰能喝過我?我這是故意演給你們看的!”唐遠琛白了他們一眼,故作高深地說道。
隗星宿在旁邊靜靜看書,并沒有參與他們的争論。
他時不時攪動藥壺裡的藥材,來到這裡後他再也不用為藥材的事發愁了,謝楚會幫他去藥鋪買上,順便去探查曲幽庭那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