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告訴他什麼叫思念,什麼叫心動之時宛如清風明月,但他明白,隻要成為門主他就有權力廢除那些規矩,他就可以離開這裡,再也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做想要做的事。
不管何時何地……
想到這裡,顧忘言就感覺自己的心髒隐隐作痛,那是心骨剔除出現不該有的現象時的表現。
門内之人皆歎無情的鬼谷子,終于有了牽挂。
他每和墨知卿說句話,就像行走在刀刃上,痛徹心扉,但他還是可以笑着調侃墨知卿。
顧忘言想知道冰雪消融後的樣子,想嘗嘗人間的酸甜苦辣,想體會人類的悲歡離合,想看萬物複蘇,想看繁華路上的人聲鼎沸……
隻是後來墨知卿破了門戒,那次造成的事故比較眼中,是顧忘言第一次替他受罰。
戒尺打的手心都是青紫的,背後面是數不清的鞭痕。
而顧忘言的腳鮮血直流,腳趾上沒有一個指甲,他腳上的所有指甲都叫師尊派人拔了,那是對他的懲罰。
但他沒有流淚,沒有怨言,疼了也隻是皺眉,在看到墨知卿時,還能笑着調侃,盡管衣襟被冷汗浸透。
“怎麼這麼傻……”墨知卿給他上藥的時候他還疼得倒吸冷氣。
顧忘言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說:“我皮糙肉厚,要你去,連第一輪懲罰都撐不過去,估計命都沒了。”
這話倒是沒錯。
墨知卿的身體素質确實不如顧忘言。
但看着這一切的墨知卿卻怔住了。
不知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他居然全都忘了。
什麼登天台飛升成仙,這是對他的懲罰。
“我不想做鬼谷子,我隻想做個普通人。”
“我不是鬼谷子,我就是個普通人。”
“可我隻想做普通人……”
“鬼谷子。”
“鬼谷子……”
“我不是鬼谷子,我叫顧忘言。”
“我叫顧忘言……”
“請您不要讓我忘了那些事,讓他不記得就好……我不想……”
墨知卿每走上一個台階就感覺心髒抽痛的程度加倍了,他感受到的不隻是自己的痛苦,還有顧忘言的。
甚至當初顧忘言剔心骨的傷痛,他都能感覺到,劇烈到讓他喘不過氣了。
不知不覺,他的雙目赤紅,眼眶中已經布滿了淚水,他一眨眼,眼前閃過顧忘言最初的笑顔。
“我不想忘記他,哪怕他再也不記得我。”
最後一個台階……
“墨知卿!”
顧忘言的聲音喚回他的神智,他擡頭,看到成千上萬的箭矢朝他們沖過來。
對方張開手臂就要擋在他面前,長發發梢劃過他的臉頰。
心髒瞬間落地。
顧忘言沒有替墨知卿擋住齊發的萬劍,他瞳孔猛縮,身邊的墨知卿用力将他推開,奮不顧身朝前跑去。
“顧忘言,我所說的千言萬語中,每一個都是你!”
刀刃沒入□□的聲音響起,在顧忘言耳中是那樣尖銳。
他看着墨知卿的身體被箭矢刺成篩子,白色的長袍被鮮血浸濕,脫力似的跪在地上,垂下腦袋。
那滴還未落下的淚,終于落下。
顧忘言終于像是爆發一樣再次喊出那人的名字,聲音凄厲而嘶啞:“墨知卿!”
成功登上天台的那天,所有人都知道顧忘言的名字登上了天榜第一,但沒有人見到顧忘言本人,還有墨知卿。
唯有小厮見到一個長發散亂,黑衣淩亂不整的男人,正抱着一個血肉模糊的人靜靜跪在師尊的房門口。
那人聽到腳步聲,緩緩擡頭,眼底一片青黑,雙目像血一樣紅,他抱着墨知卿,彎腰重重叩首在地上。
“求師尊大發慈悲,打開門,救救墨知卿。”
小厮被他吓了一跳,進屋就把門關上。
屋裡,師尊正坐在桌前品茶,見小厮進來他才開口問:“他還在外面?”
“是啊,他已經跪了那麼久了,師尊……你真的不救墨知卿嗎?好歹也是您的徒弟……”
小厮說着,忽然住嘴,不再繼續往下說。
師尊放下手中的茶盞,看向窗外的樹,緩緩啟唇:“這是給他的懲罰。”
“我早就跟他說過了,這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要麼他死,要麼墨知卿死。”
小厮低下頭,小心翼翼問:“可現在還要二選一嗎?”
“沒必要了。”師尊冷淡道,“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