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死了。
剛将屍體裝進棺材裡的林聽風進屋就坐在沙發上,看着落淚的爺爺。
他這時候心裡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太多悲傷。
“胃癌活着對于老太太來說也是一種折磨,現在離開是一種解脫。”謝楚隻是淡淡叙述事實。
林聽風幹脆和他到外面說話。
他說:“我奶奶穿了三次壽衣,這次她終于解脫了。”
“人本就是向死而生,從哪裡來,就要回哪裡去。”謝楚擡頭看向夜空,“他會變成星星看着你,你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
林聽風自嘲笑了笑:“我們怎麼可能再見。”
“我說等到我掙上錢,我要帶她旅遊,我食言了,我說有了錢把她接到我的家過日子,我也食言了。”
“現在她真的可以到處看看了,如果因為變成了天上的星星她不能到處看看世界,那我讨厭星星。”
謝楚看了他一眼,然後移開目光:“會的。”
“阿姨,我和聽風出去辦點事,等到時間就回來了!”他揚聲說。
到時間自然是指到今晚燒紙的時間。
林母剛擦幹眼淚,聽到謝楚的聲音匆匆回應:“這麼急嗎?那你們先去……”
林聽風應了一聲就跟着謝楚離開了。
剛出院坐上車林聽風就問:“你要帶我去哪?”
“繞村子轉一圈,驅邪。”
他說的驅邪,其實就是林聽風拿着火把,而他到處撒朱砂和糯米。
林聽風問他怎麼就想起來驅邪了。
他說村子的邪氣太重,有些不利于新的亡魂。
到時候他們繞村子走的時候,見到朱砂和糯米隻需要繞開就好。
林聽風在這時能感覺到一股陰氣,他隻得跟在謝楚身後。
謝楚倒是完全不害怕,他順便去後山上的墳地看了一眼。
晚上的陰氣确實很重,而且在路過兩尊墳墓時,謝楚不知道在對誰說話,還笑了兩聲。
和他看不到的東西說話時,林聽風也感覺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了。
但就這也夠林聽風懷疑人生了。
他開始懷疑現在會不會也是一場夢,如果這是一場夢,他該怎麼樣醒來才好。
不過他逐漸就發現了,這并不是一場夢。
一切都在照常往前走,他的父母好像早就習慣了謝楚的存在。
不管什麼時候謝楚都在,幫了他們不少忙,而他幾乎每晚都會夢到他回到那個婚房。
隻是每次的場景都不再相同,有的是謝楚在和一個人喝交杯酒,有的是謝楚在望着一個牌位哭……
但那個人和那個牌位謝楚都看清了,是隗星宿。
不管是和謝楚喝交杯酒的人,還是牌位上的名字,都是隗星宿。
夢裡的謝楚眼中飽含悲傷,除了那一種情緒,他無法看出對方眼中所包含的其它情緒。
可他總覺得那是謝楚的幻想。
“咚咚咚。”
這是婚房的門第一次被敲響。
林聽風回頭,他看着貼着“囍”字的房門,一時間沒有動靜。
似乎是因為沒有得到回應,敲門聲又锲而不舍地響起來。
咚咚咚……
咚咚咚……
……
“謝楚……有人敲門。”林聽風小心翼翼開口。
本來不該理他的謝楚這次轉頭看向門口,目光呆滞:“誰在外面?”
“閻王?喜娘?”
門外傳來一個意料之外的聲音:“聽風在嗎?”
“奶奶?”林聽風睜大眼睛,他沒想到老人家會敲響這個房門。
外面老人家繼續開口:“聽風,回家了。”
林聽風正遲疑着,結果就聽到謝楚說:“開門吧
“門外是你的親人,和她回去吧。”
林聽風慢吞吞走到門口他,剛要打開門,結果一隻手就攔在他面前。
他轉頭,結果看到了謝楚,再一看,原本對他說開門的謝楚現在好端端坐在那裡。
“謝楚?你……”
謝楚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我開門,你閃開。”
“啊?”林聽風眨了眨眼。
謝楚無語地看着他:“你陷入夢魇,我帶你回去,可是欠了你的了。”
林聽風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他還是往旁邊讓了讓。
這下謝楚有了足夠的空間,他用力拉開門。
門外站着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那老人臉上挂着笑容,後面是陌生的環境,還有不少花車。
有人開着花車,隻是每個人都慘白着臉,臉頰正中間是兩團異常明顯的紅,嘴唇和眼皮也是紅的,眼睛沒有一點光彩。
那些人都是紙人。
“不好意思啊,我是迎賓的,走不了。”謝楚說着,看向老太太,“我知道您老人家不會介意的。”
老太太被壓迫的自然不敢說什麼,但她最重要的不是和謝楚掰扯,而是和她的孫子補生日。
所以她抓住了謝楚的手,笑眯眯道:“奶奶陪你補生日,帶你坐花車,好不好?”
花車隻有他們兩人才能坐上。
林聽風下意識看向隗星宿,就見對方點了點頭。
在夢裡坐花車是種奇特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