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星宿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然後開口：“天若有情，定不會讓有情人分離，我來找你了。”

“但如果我醒來，我就不會存在了，對嗎？”

隗星宿說：“我們未來還會有很久。”

“隻是你以為嗎？”謝楚的聲音有些悲涼，他說，“原來不是我在救你，一頭白發的也不是我，是你。”

“可我們能有多長時間？”

他說着，自己都覺得有些迷茫，說出的話都帶着梗咽。

“我們要堅持下去啊。”隗星宿看着他，卻也隻是擡手替他擦幹淨眼淚。

唯一能做的事也隻是為謝楚擦幹眼淚。

他們有苦難言，他們身不由己。

“農曆七月十五。”隗星宿說，“我們一起登天台，赴黃泉。”

“你的命和我綁在一起，這樣我們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現在他們的心都不好受，包括林聽風。

謝楚有好幾天沒看見林聽風了，專門去他家看了，也沒人。

直到聯系房東，房東說那間屋子一直沒賣出去時他才發覺不對勁。

他又聯系了林聽風的父母。

那邊林父接到他的電話時還熱情開口：“小楚？今天有什麼事嗎？”

“我找林聽風。”謝楚說，但電話對面卻沉默了，幾秒後林父問，“林聽風是誰？”

謝楚怔住了：“林聽風是您的兒子……您不認識林聽風了？”

“你開玩笑吧小楚？我和你林阿姨哪有孩子，今天剛準備去領養個。”

“今天是幾月幾日？”謝楚說出來的話都很艱澀。

“2024年9月17日啊，怎麼了？”

手機滑落到地上，謝楚不可置信地低頭看着手機，聽到林父的聲音卻根本沒法開口。

林聽風……

真的消失了？

那個電話号也易主了。

為什麼會這樣？

九月十七，九月十七……

今天是什麼日子？

謝楚打開日曆看，發現上面是中元節。

今天是陰曆七月十五……

“所以林聽風消失在這一天是必然……”謝楚喃喃自語。

他到處跑着尋找隗星宿，但也沒找到對方。

這兩個人總不可能一起消失。

“滴——”

他聽到汽車鳴笛聲轉頭，看到一輛貨車朝他行駛來。

但已經來不及躲了，他整個人被貨車撞飛。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寒來暑往，秋收東藏。”

熟悉的誦讀聲響起，謝楚猛然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婚房，這個婚房他之前也讓林聽風來過幾次。

現在看來……

其實一切都在隗星宿的掌控之中。

“謝楚，你終于回來了。”白無常的聲音響起。

謝楚猛然轉頭，結果就看到白無常手中拿着一個紅色的錦囊。

“你怎麼在這？”他有些意外。

黑無常在白無常開口前回答：“所有人都來了，隗星宿也在，就等你和他結婚了。”

這是……

他回到了結冥婚的那天？

“他在哪？”謝楚出聲問。

“堂屋。”

謝楚穿着喜服大步跑向堂屋，他剛到門口，結果就被孟婆攔住，孟婆手裡拿着一塊紅色蓋頭：“進去之前帶上這個，新郎官可不要壞了規矩啊。”

于是他扯過蓋頭，随意搭在頭上，大喊着跑進去：“星宿！”

屋内的青年手裡拿着花團，他聽到聲音轉頭，看到了朝他跑來的謝楚，一把接住對方。

“怎麼這樣急？”隗星宿罕見地露出些許笑容，“我說了，我就在這等你。”

“我們一起登天台，赴黃泉。”

“黃粱一夢，也總該清醒。”隗星宿低下頭，隔着蓋頭抵住謝楚的額頭，“我謝楚可以掀蓋頭嗎？”

謝楚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隗星宿淡笑着掀開蓋頭，動作可以說得上是溫柔，他看到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眼前的人哭了，兩行淚順着臉頰淌下，明明是牽着唇笑，但卻是非常苦澀。

“人無心，道無情，有情者不負天時。”

隗星宿啟唇，他看着謝楚将蓋頭重新蓋好，聲音凄清：“奈何橋畔彼岸花開……”

怎知紅衣也曾情動。

“一拜天地！”孟婆開口，煞白的臉上塗着兩團胭脂，唇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隗星宿牽着謝楚的手，兩人對着門外的魑魅魍魉，緩緩鞠躬，又直起身。

“二拜高堂！”

沒有親人的祝福，屋子的正中心坐的也不是任何一個親人，而是閻王，還有兩旁的黑白無常。

“夫妻對拜——”

結發兩不疑，此間不相忘……

蓋頭落下，謝楚和隗星宿喝了交杯酒，轉頭便踏進棺材裡，與隗星宿并排躺下，相望着，閉上眼。

許你來世傾城……

“星宿，我們下輩子要早點見面，不要想現在這樣苦了。”

“好。”

棺材合上，被隔在外面的還有孟婆的聲音。

“吉時到！新郎新娘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