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多年,心中再度泛起止不住的酸澀,崔斯坦幾乎已經完全分辨不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誰了。
他将手指緩緩向下,移到了謝知的左胸口上,心髒的位置,眼中碧色的眸光劇烈顫抖一瞬,聲音沙啞幹澀地問:
“那個時候,也很痛吧?”
謝知沒有作聲,他知道崔斯坦不是在問“謝知”,而死人是沒有辦法說話的。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謝知暗暗地想,你到底,在為什麼而道歉呢?
……
不得不說那藥膏還真是神效,不過一周,謝知就修養好了,崔斯坦親自接他回輔政殿,一路上噓寒問暖,極其殷勤。
回到辦公室裡,薇薇安溜進來問他:“你真的跟副官談上啦?”
“噗——”差點一口茶水噴在卷宗上。
天殺的,這謠言不會是崔斯坦本人散播出去的吧!
“你能明白什麼叫臨場解圍嗎?”
薇薇安看樣子恨不得高歌一曲:“那就不能是假戲真做嗎?解圍是真的,借機說出了心裡話也是真的。”
“我……”
謝知還沒來得及解釋,薇薇安根本不給他張嘴的空檔,繼續說:“不過,我還以為你會和執政官在一起呢,畢竟,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幹淨……嗯,但是他太兇了,那麼兇的人是不會有老婆的,還是副官更溫柔紳士一些……”
“你……”
薇薇安望着天花闆一邊踱步一邊思考:“诶,為什麼不能三個人一起呢?三個人也很香啊,感覺你們三個人不管怎麼随機搭配都很好磕的樣子!”
謝知擦擦不存在的一滴冷汗,轉過身去,算了吧,這個人她已經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藝術裡了。
“啊啊!磕死我了!”
“薇薇安……”謝知不由得想到一些曾經被他查封過的不堪入目的十八禁刊物,咬牙切齒地警告:“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好痛!”
他扭頭一看,小姑娘抱着膝蓋跳了起來,痛得面目猙獰,大喊着:“你的椅子角也太尖了!磕死我了!能不能找膠帶纏一下啊!”
對不起啊,原來這次是真磕到了。
……
之後連着整整一周,謝知報上的公文無一例外都被西裡斯以各種理由打了回來,今天是标點符号錯了一個扣五十塊錢,明天是錯别字扣一百塊錢,後天是語法錯誤扣兩百塊錢。
由于和惡魔那邊發生了這樣的惡性外交事故,間接地引爆了許多潛伏在表面和平下的危機,這些日子以來,邊境意外頻發,和惡魔之國的進出口也近乎停滞,皇宮裡上上下下不得不加班加點處理工作。
周五那日,一直到太陽下山手頭還有厚厚一堆文件盒等着審批,謝知不得不去咖啡廳要了一杯濃縮來提提神。
以前他當皇帝的時候都沒這麼累過,現在的阿蘭德爾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屎山代碼!百姓可能還以為它能運行,其實隻有程序員知道,它已經岌岌可危到,稍微動一動其中某個字符它就将轟然倒塌。
咖啡廳裡,同事們每一個都是一臉活人微死的狀态。
“不知道老大這兩天又在抽什麼風……再這樣下去我要年紀輕輕去見先帝了……”
“你還是太年輕了,老大抽風是常态,不抽風才不正常。”
“前段時間明明沒有抽風了,梅麗莎部長說老大之前還和她們去步行街購物了呢?”
“這你信?财政部的點鈔機漏電後的幻想罷了。”
吧台上,蘇塞擦拭着手邊杯子,懶洋洋道:“不稀奇,這不是那位的祭日快到了麼,每年這段時間老大都那樣。”
“誰的祭日?”謝知好奇地問道。
蘇塞把手攏在嘴邊,小心翼翼說:“那位呀。”
“?”
“每年這時候,老大就會去帝都郊外一座薔薇莊園,那是他的一處私宅。”
謝知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薔薇莊園?那不是他穿越到遊戲裡時出生的地方麼?
謝知立刻抓住了他的手:“哪一天?他哪一天會去?”
“呃……”蘇塞擡頭看了看日曆,“明天!就是明天!”
看到謝知眼神中有種不正常的興奮與狂熱,蘇塞嘴角微微抽搐:“你要幹什麼?自薦枕席?你不是跟副官……”他突然長長地哦了一聲,“難怪審判長大人新寫了一本三人行!”
謝知一時被雷得外焦裡嫩:薇薇安!我求你不要再寫你那些溝子史學了!
……
第二天,西裡斯果然提前把公務處理完,清晨就坐車從小門偷偷出發了。
謝知租了馬車尾随西裡斯一路而去,在中午時分,西裡斯的車駕停留在了郊外人煙稀少處的一座破敗的薔薇莊園前。
真的是謝知當初醒來的那個地方。偌大的莊園年久失修,無人居住,牆縫地磚裡長滿了雜草,荊棘無人修理,恣意地爬滿各處,給這座莊園染上了陰森可怖的氣息。
西裡斯下車走了進去,孤身一人,沒有帶任何人,還順手關上了大門
謝知沒有跟進去,因為他知道那裡面根本什麼都沒有。
果不其然,西裡斯很快就出來了,出來時的神色比進去前難看數倍。
謝知不明白,他醒來時,那裡明明什麼都沒有,隻有他一個人,哦,他是個等身人偶娃娃,連人都算不上,那西裡斯到底在生氣什麼呢?
等等……
長得像謝爾蒂安的人偶娃娃……
還出現在西裡斯的私人莊園裡?
謝知心中悄然爬上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