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一直誤會了?
西裡斯……似乎并不恨他?
臉上一濕,謝知怔怔地摸了摸臉頰,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我知道一定是你……”西裡斯抽泣着往謝知的方向膝行兩步,卑微地拽着手裡皺巴巴的布料不肯撒手,“從見你第一面我就知道……可你為什麼要騙我……”
“……”謝知衣袖下的手捏了捏,終究還是忍不住,于是沙啞地開了口:“我……”
下一秒,系統的彈窗如病毒般,從聲音到畫面鋪天蓋地地充斥滿謝知的腦海——
【警告!不能自爆馬甲!!!】
【警告!不能自爆馬甲!!!】
【警告!不能自爆馬甲!!!】
謝知閉上眼,絕望又難過地說:“執政官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聽到這句話,西裡斯突然放開了手,站起身狠狠擦了擦滿是淚水的臉,面上隻剩下了蒼白的疲憊與暗淡,倒退兩步,自嘲地笑了兩聲。
“哈,我在做什麼美夢……”
這時。
“砰——”地一聲,露台的玻璃門突然被拉開!
二人扭頭瞧去,宮廷總管哈維站在門口,尴尬地看着表情衣服具是淩亂不堪的二人,似乎誤會了什麼,臉瞬時漲成了豬肝色,一雙手不知道往哪放合适,一會兒攥在一起,一會兒背在身後,像個被老師逮到的小學生。
“原來您在這裡啊……呃,實在對不起……但是,那個,有人想見您,執、執政官大人。”
“嗯。”
西裡斯一秒恢複平日冷酷的樣子,理了理正裝,倘若一切都未發生地離開了露台。
……
“好久不見。”
西裡斯離開了,謝知卻多了很多疑問,如果西裡斯并不恨他,那這些年西裡斯做的這些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麼?
真的如系統所說西裡斯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暴君嗎?如果是暴君的話,謝知的腦袋恐怕都掉了八百回了吧?如果他是暴君,為什麼要和自己一起去查案子?
他想了想,問哈維:“你有沒有收到一個主線任務?”
有點胖胖的青年眨眨眼,小聲湊在他耳邊說:“你說的是那個,推翻暴君西裡斯的任務?”
“你也有這個任務!”
哈維點點頭。
謝知追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宮廷總管撓了撓頭:“我要是知道,就不會被困在這裡這麼久了。诶,說起來,外面的現實世界到哪一年了?”
謝知說了一個數字,哈維愣了愣,呆呆道:“距離我出事,竟然已經四年了。”他搖搖頭,歎息道,“最開始《帝途》測試的時候就出過一次意外,當時有一個玩家也是因為卡bug成為了植物人,醫生擔心一旦和遊戲艙斷開連接,就會腦死亡,所以甚至沒有辦法進行檢查和手術。”
“這麼可怕?”
“還好遊戲公司把測試服關閉之後,那個玩家就蘇醒了,所以沒鬧大。”
思索片刻,謝知恍然大悟:“難怪四年前有一天,《帝途》突然發布公告說因為不知名的bug一直無法修複,所以遊戲公司不得不徹底關閉服務器。
哈維點點頭:“這樣的話,肯定是因為我出事了,他們必須關服,以防其他人進去也被困住。”
想想自己是怎麼被意外困在遊戲裡的,謝知都有些無語了,都怪他自己出于好奇非要登入這個遊戲,就像一條路上明明豎着禁止通行的牌子,他還硬要進去看看,結果掉進了大坑。
“聽說你前段時間受傷了?”哈維突然轉移了話題,“我最近解鎖了一個新技能,應該可以檢測你的人偶軀殼的耐久度。”
青年說完,有兩秒鐘沒動,謝知知道他肯定是在使用遊戲界面,所以從外面看上去就像在發呆。
果然,片刻不到,哈維咋咋舌,告訴他:“應該是因為那次受傷,你的身體的耐久度隻剩85%了,如果這個軀殼報廢的話,你恐怕會變成遊魂,不過幾天就會消散。”
“啊?這麼嚴重嗎?”
哈維有點無奈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上次是在跟你開玩笑嗎?不管是為了你的命,還是為了我們能從這個遊戲世界脫出,我們真的得快點找機會行動了。”
謝知很不喜歡這種被命運牽着鼻子走的感覺,隻好哼哈應付了兩聲,同時又難免奇怪,為什麼哈維會來的這麼巧?
恰好在他被逼問真實身份的時候,又恰好在系統反複警告他不能暴露真實身份的時候。
……
那件事之後,西裡斯反而沒有再找各種莫名其妙的理由給謝知找茬,他們又回到了一個詭異的平衡的關系,不遠不近,絲毫看不出來那天曾發生過那樣的意外。
轉眼竟要開春了,雪已不再下,春雨的季節來臨,從早到晚都是淅淅瀝瀝沒完沒了的小雨,之前霧蒙蒙的天被洗刷得澄澈,空氣也一下子舒朗了。
達米安又傳來了隆金與隆金夫人的消息,隻不過這次不是好消息——
流放的囚犯需要在利普頓那個常年幹旱滿是黃沙的邊城幹一輩子苦工,一夜之間一貧如洗到連自由成為奢望的隆金夫人一病不起,管理他們的頭兒秉持着人道主義給她休了幾日的假。
有一天深夜,辛苦做工回來的隆金拿着一塊油紙包着的熱乎乎的肉餅,想要扶妻子起來吃點,卻發現她身上和床上滿是鮮紅的血迹,脖子上刻着一道刺目的長長傷痕。
“那……隆金呢?”謝知問。
“他的獄友說,當場自刎殉情了。”達米安的語氣很沉重。
他沒想到,這樣草菅人命的黑心商人竟然也有情根深種的一面。
謝知也難免唏噓兩句:“還以為殉情隻是古老的傳說呢。”
一旁的西裡斯擡起眼皮複雜地瞧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回手邊的公文上,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