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因你而起……”
“你倒是當了英雄了,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可曾知道,有這麼多無辜的人因你而死嗎?”
謝知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他甚至清清楚楚地知道死了多少人,可以精确到個位數。但他在乎嗎?他當然在乎,百姓死了,種地的農民變少了,工廠的工人變少了,潛在的兵源變少了,他隻能減稅降負,等待休養生息。
但要問他在不在乎别的,恐怕是沒有多少的。
因為,這隻是個遊戲啊。
有的重要npc有自己專屬的劇情,有過場動畫,他會為他們的故事真情實感地笑、哭。
甚至有的npc可以攻略,可以結婚生子,他會對他們有喜歡或者不喜歡的感情。
但是對于那些連建模都是複制粘貼的npc,他可能有感情嗎?
盡管他希望阿蘭德爾的臣民能過上自由、富裕、幸福的生活,也正是因此,對于帝王來說,犧牲再多都是值得的。
作為玩家,作為“皇帝”,他一直愛的是阿蘭德爾人民這個集合體,卻不愛具體的某一個阿蘭德爾人,哪怕他們因為他而死。
……
此時已經來到黃昏,近衛軍統領戰戰兢兢地來到西裡斯面前,單膝跪地,他喘着粗氣,精疲力盡地報告:“大人,還是沒有找到謝先生。”
西裡斯臉色鐵青,忍着煩躁問:“所有地方都找過了嗎?”
“還有……”統領遲疑道,“從正殿延伸出去的主教宮沒有搜查,那是紅衣主教的私人領土,按法律來說,是我們無權擅自進入的。”
西裡斯怒道:“查!主教宮也要查!有什麼後果都是我一個人的!掘地三尺也要把謝知找出來!”
“西裡斯。”崔斯坦突然按住了他的肩膀,及時地攔住了近衛軍統領,“不能沖動!這些年我們和教廷的關系很緊張,或許我們可以和紅衣主教先商量一下,如果他同意我們進去搜查……”
西裡斯猛地甩開了對方的手,氣得話都要說不利索了:“你在放什麼狗屁!如果他這段時間出了什麼問題怎麼辦!”
崔斯坦冷酷地盯着西裡斯,眼底隻有疲倦和平靜,他扯了扯嘴角,有點嘲諷的意味:“西裡斯,我知道他很像那個人,我也知道,你對他抱有的想法和我是一樣的。”
“閉嘴,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西裡斯已經忍耐到了極緻,要不是需要統一戰線一緻對外,他根本不想和這個人站在同一個空間裡,更是一個字都不想和他多說。
“他再像,也不是那個人。”崔斯坦不屑道,“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替身的戲碼玩一玩,差不多得了。”
西裡斯忍無可忍,擡起胳膊一拳揮了過去,不設防的崔斯坦被他揍得半個身子偏過去,差點沒站穩。
“如果你不想救他,你就滾,而不是在這裡幹擾我!”
崔斯坦倒不惱,擦了擦嘴角的血,又理了理正裝外套,一副精神穩定的成年人看青春期小男孩發瘋的态度,看得西裡斯更是一股無名火蹭地上來。
“我不是不讓你救他,隻是不值得為他和教廷鬧得太難看。”
“紅衣主教波本在跟惡魔族勾結,還走私極樂膏,犯的這些罪足夠他被吊死八十次了。”西裡斯陰沉道。
“你總是這樣,說了多少次你都不肯聽,一是現在波本在帝都高官貴族裡很有号召力,我們跟他過不去,那些權貴就會跟中央過不去,二來,如果我們給他機會戴罪立功,就可以輕輕松松借他的手來把惡魔族那邊有關走私的人員都騙出來,我們不是正愁找不到惡魔族的把柄嗎?”
說完這些,崔斯坦鄙夷地笑笑:“難怪他那麼偏寵你,卻立我為繼承人。你太嫉惡如仇,可是過剛易折,帝國上上下下本就不信服你,他的那一套處事治國之法你用不了,三十年了,你還沒有明白這些道理嗎?”
“閉嘴!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隻有他可以教育我。”西裡斯臉色已經很難看了,卻不得不承認,盡管自己難以接受,對方卻說得沒錯。
如果就這樣跟教廷鬧翻,惡魔族那邊也跟他們已經斷交,關于極樂膏後續的情況會更難查下去。
……
地下圖書室裡,謝知再次歎了口氣,說道:“所以,你是支持彌赫王朝的統治的,對嗎?”
老亞力克在房間裡發了一通瘋,把書架都一股腦推到在地上,看着滿地狼藉仍然覺得不解氣,惡從膽邊生,突然氣喘籲籲從五鬥櫃裡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謝知的脖子上:“不如這一次,讓我親手來了結你!”
然而銀發青年那雙霧藍色的眸子裡看不出一色波瀾,就好像他不懼生死,他那張許久沒有進食的嘴唇有點幹裂了,平靜地吐出幾個字詞:“你到現在都不知道吧?當年,我能打赢和彌赫國王僵持很久的最後一仗,打下王都,你放的那把火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