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線上線下有兩幅面孔。

在現實裡，尤其是面對面，對于這樣直截了當的問詢，他可能一句話都憋不出來。

但在誰也不認識誰的網上，宋詞可以化身“金主頌頌”。

把不高興擺在臉上都行。

sc+i：不可以嗎

sc+i：那我撤回好了

sc+i：（站在桌上跺腳不說話.gif）

收到消息的嵇炀看着聊天框裡的動圖表情包，腦中浮現的卻是那位“可頌”的神情和姿态。

緊張，所以用跋扈來遮掩。

心口仿佛被一隻矜驕的小貓輕輕撓了下，不疼不癢。

嵇炀仰靠在電競椅背上，慵懶的神色連中介都察覺到了。

它自覺地跳上桌面，撒嬌讨要貓條。

嵇炀心情是不錯，但也沒慣着它。

距離上次檢查剛好過去三個月，醫生雖然說可以适當嘗試吃點零食，但…

它碰上的主人不是個善茬。

半年内能舔到一口貓條，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你說可以就可以。

嵇炀慢條斯理地敲字，這條消息發送後，又蹙而一頓，舉起手機鏡頭，對準電腦。

屏幕上是加載失敗的網頁。

。：[圖片]

。：沒下過這類遊戲，怎麼下載？

女同學推薦的遊戲并非直接從官網獲取，得先下載一個遊戲庫，再從資源庫搜索下載。

有些繁瑣。

宋詞也還沒嘗試下載，他先戳了戳女同學，對方很快給她發了份下載教程。

sc+i：[轉發：女生不求人！電腦小白向，死蒂姆下載安裝，注冊教程]

…前綴就很靈性。

誰說男生就一定會下載了呢！

他就不會又怎麼樣呢！

給嵇炀發了一份後，宋詞也打開鍊接。

不得不說，博主的圖文很詳細，他隻跟着走了一遍流程就找到了正确的下載通道。

宋詞興沖沖地打開聊天框，卻看到——

。：看不懂，找不到。

。：不然語音教我？

宋詞：“…”

宋詞瞪大眼睛。

看不懂嗎？怎麼會！

宋詞又轉念一想…

嘛，電競大神也有不熟悉的領域，就像他學美術數學不及格一樣…

也、也正常？

sc+i：（聰明鼠鼠上線.jpg）

sc+i：包教包會！

宋詞熟稔地接通語音，這段時間隻要在遊戲對局内，他們都不吝啬開麥。

段位肉眼可見地增長，分段上去後，隊友間的溝通就顯得尤為重要。

語音接通，宋詞信心滿滿地一步一步、像個專業的解說人員，打開網頁，輸入網址…

十分鐘後，宋詞愁容滿面。

“…我覺得我教不會。”

宋詞知道，對方智商肯定在線，俗話說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始終找不到正确下載器的原因…

是他這個當老師的不專業…

宋詞倍感滄桑。

聽見這聲頹靡的歎息，嵇炀輕笑一聲，懶散地說：“再講一遍吧，這次學生一定好好聽。”

宋詞：“…”是再講億遍吧！

雖然語音比文字靈活，但一番口舌下來，很顯然依舊是紙上談兵。

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下一瞬，宋詞咬咬牙，點開通話頁面上的[攝像頭]标志。

漆黑的屏幕上出現一個小窗口。

“看、看得見嗎？”

窸窸窣窣的聲音裹挾着清冽的嗓音，讓人聽不真切。

宋詞聰慧地用貼紙遮擋住了前攝像頭，即使忘記翻轉鏡頭，也不會暴露。

但首次視頻的原因，他還是有些緊張，聲音都結巴了。

纖細、修剪圓潤的手指在屏幕中央晃動，嵇炀喉結滑動。

他握拳抵唇輕咳一聲，沒骨頭似地坐姿正了些。

“看得見。”

同時指腹輕點自帶的錄屏功能。

“那就好。你下載失敗的原因，嗯…大概是搜索的問題，要先到網頁上搜…”

宋詞邊講解着，邊演示給他看，時不時用指尖點着屏幕。

由于視頻角度的原因，嵇炀能看到他的桌面，稱不上一塵不染，甚至物件很繁雜，但擺放尤為整齊。

一些可愛的盲盒手辦排排站，課本等東西從高至矮排列整齊，旁邊放着一個自制的牛皮袋子，用來收納學習用具。

顯然是購物的包裝袋，二次利用了。

嵇炀無聲地提了提唇角。

似乎通過這些生活痕迹，能切實感受到視頻對面的人的存在。

如果桌面有鏡子就好了。

直至宋詞的聲音将他懸浮的思緒遷回來，嵇炀眸光聚焦。

“找到下載地址了嗎？”

嵇炀裝模做樣地點了兩下鼠标，制造些動靜，懶懶地說：“找到了。”

宋詞楞了一下，這麼快嗎？

嵇炀又問：“下午不玩？”

宋詞先前發過他這學期的課表，嵇炀應該是知道他下午有課。

午休時間隻有一個小時，宋詞在寝室裡匆匆吃過飯後就又收拾收拾，準備去教室搶位置了。

宋詞看着下載器進度條，十分鐘過去，才到5%，校園網是生怕他們能夠上得去網嗎？

等上完課再看看下完了沒，不行的話隻能犧牲一下他自己的流量了。

“下午不行，我一會兒還有課。”

嵇炀愉悅地‘嗯’了一聲，“嗯，那晚上見。”

“…好。”

接着稍顯安靜的環境下，兩人默契地誰也沒說話。

宋詞：“那我，挂了——”

嵇炀劫走他的尾音，問他：“所以是戀人關系嗎？”

宋詞怔住，視頻通話上的時長持續在增加。

畫面微抖了一下。

宋詞張了張嘴：“s…”

“詞鵝你還不去上課啊？還是我記錯了，下午沒課嗎？”

同一時刻，寝室門被推開。

隻見胡一千提着一個水壺，大概是剛從水房回來。

“！”

宋詞驚慌一瞬，像學生時代偷玩手機被抓包的叛逆小孩，下意識地把手機鎖屏，收起。

另一端。

話音戛然而止，隻剩下“嘟”的一聲卡頓音。

語音猝不及防地被挂斷。

嵇炀：…

他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嗎？

胡一千一提醒，宋詞才大夢初醒般，他看了眼時間，瞬間從宿舍的硬闆凳上彈起來。

要、遲、到！

“我這就去上課了！”

幾乎是跑着到教學樓，順利抵達教室後，宋詞才籲出一口氣，然後掏出手機。

。：[圖片]

。：禮尚往來。

宋詞點開圖片，是他熟悉的教務系統生成的課表。

沒有打碼。

直接暴露了他是T大的學生。

好像隻有宋詞自己把馬甲捂得嚴實，對方從一開始就沒有藏着掖着。

宋詞沒談過戀愛，但看别人談過，林瑜戀愛腦最上頭的時候，也給他的異地小男友發過課表。

林瑜說，這叫報備。

即使不在一起，也能共享、參與對方的時間。

那嵇炀也是這樣想的嗎？

就好像…他真的很喜歡自己，他們真的有談戀愛的實感一樣。

宋詞腦子裡的弦轟然崩塌。

他紅着耳尖，重新敲字。

sc+i：是。[引用：我們是戀人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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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一周。

這些天宋詞經常在晚上打電競，胡一千和胡一萬兩人也經常深夜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