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一開始還遲鈍地沒覺察到自己發燒,隻是有點不适,頭暈。
他以為是自己貧窮的毛病,不适應路虎的車座子。
迷迷瞪瞪睡了一小會兒,車門重複開門關門的聲音把宋詞吵醒了。
冷風透進來令他瑟縮了一下脖頸,宋詞恍惚地睜開眼睛。
嵇炀把車靠邊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時藥店旁,手裡抓着幾盒看上去是藥品的東西,大抵是匆忙,連塑料袋都沒裝。
“不去看煙火了嗎?”宋詞問。
“…都這樣了還想着看煙火?”
嵇炀拿着溫度槍在他腦門和耳朵都“滴”了一下,“煙火什麼時候都能看,但不是現在。”
宋詞:“啊…”
宋詞這會兒腦回路被溫度燙得有點不正常,他作勢解開安全帶,溫吞地說:“那我回學校了。”
嵇炀:“…”
嵇炀面無表情地俯身,把“病人”解開的安全帶重新扣回去。
“回什麼學校,”嵇炀撕開退燒貼的包裝,摁到宋詞額頭上,“三十八度的嘴說那麼冰冷的話。”
後視鏡裡,宋詞看着自己腦殼上的東西。
兒童版的退燒貼,上面還有卡通圖案。
“你還會看這些梗啊。”宋詞突然抿唇笑。
“…”
嵇炀才是真的要被氣笑,“是啊,不進修一下怎麼打過情敵?”
宋詞不說話了。
他想說根本就沒有情敵,純粹是嵇炀想出來的假想敵,又怕說錯話,還是決定不開口。
嵇炀看他乖巧坐姿,沒有否定,一時間有些心梗。
“還有沒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
宋詞搖搖頭,“就…腦袋疼。”
嵇炀“嗯”了聲,拆開藥盒,擠出一小粒退燒藥,看着宋詞溫水送服。
然後他單手摸出手機敲敲打打了兩下。
語音播報稍後響起——
“現在為您規劃前往岚山小區的路線,全程大約5.7公裡…”
宋詞咽下喉頭的藥,苦味漫上來,他皺着眉又灌了兩口溫水才問:“我們現在去哪?”
“回家。”嵇炀說。
宋詞茫然地眨巴一下眼睛,慢慢吞吞開口:“…誰家?”
嵇炀偏頭看他一眼,“我家。”
一腳油門駛離繁華的街道。
直到拐入小區地下車庫,泊車結束。
宋詞抓着安全帶,不肯下車,他抿抿唇提出建議:“我想回學校…我可以打的。”
嵇炀面不改色:“不行。”
“進了學校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嗎?”
宋詞:“我會的。”
嵇炀冷笑一聲:“上次發燒是誰買的藥?誰想生病硬熬過去不告訴别人的?不盯着你,你會好好吃藥?”
奪命三連問。宋詞心想。
“…”
車,是不得不下了。
沉思一瞬,宋詞有脾氣地說:“我不想你追我了。”
嵇炀:?
“公報私仇也得等退燒之後。”嵇炀平靜地關上門,隔絕其他可能。
宋詞踱着步子,換上嵇炀拿出來的新拖鞋,但腳步僅僅停留在玄關口。
戀愛還沒談上就要見家長了,怎麼辦?
在線等,挺急的。
嵇炀看他一步一躊躇,挂上鑰匙說道:“這裡隻有我住,另外還有——”
嵇炀視線四下裡環視了一圈,在沙發上找到了一團黑色的身影。
“中介。”
一聲“喵”傳來,宋詞目光掠過嵇炀,朝沙發望去。
一人一貓對視上。
宋詞沒想到嵇炀家裡會有小動物出現,他頓了一下,看了眼嵇炀,又看了眼貓貓。
和它保持着友好的距離。
“中介…是它的名字嗎?”
宋詞一下放松了警惕,試探性地邁出兩步,想伸手摸一下,但又怕陌生的氣息會讓小貓應激。
嵇炀:“是。”
室内暖氣很足,小貓舒适地伸了個懶腰,頗為大膽地從沙發跳到了茶幾。
盯着它觀察了兩秒,又從茶幾躍至地毯,開始嗅這道陌生的氣息。
宋詞不敢動彈,但心裡活動很豐富。
見到了,小貓家長。
但他是空手來的,貓條也沒帶一根。
這套公寓嵇炀平時不常住,離學校算不上近,小區遠離鬧市,顯得很安靜。
左右更是沒有鄰居。
宋詞并不知道這些,也沒有意識到自己進了狼窩。
嵇炀稍微收拾了一下卧室,另外又收拾出一間客房,回到客廳,發現病人和貓家屬在玩三二一木頭人。
木頭人是宋詞。
嵇炀隻以為宋詞和人交流會社恐,但和貓似乎也是一樣。
小黑貓繞着宋詞轉了一圈又一圈,聞嗅着。
可能是他和嵇炀呆的時間長了,身上沾了它熟悉的味道,所以讓小貓沒那麼懼怕。
也可能是它膽子大,社牛貓貓。
說不上什麼原因,宋詞總覺得社牛貓貓有點眼熟,像他高中時候救過的一隻小流浪。
左耳上同樣也缺了一個角。
宋詞巴巴地問:“它是不是餓了?”
宋詞懷疑它身上有晚飯殘留的烤肉味,吸引到中介了。
“它吃過飯了,自動喂食。”嵇炀淡然提着貓的脖頸,讓小公貓去一邊。
“過來再測一下溫度。”
換季一個不注意就容易生病,但宋詞覺得自己體内已經産生抗體了。
這次發燒隻有一點點不适,比上次的刀片嗓好多了。
溫度槍再次“滴”了兩下,沒那麼快退燒,但看宋詞稍稍有了些精神,嵇炀擰緊的神色也舒緩了些。
水正在燒,嵇炀把買的VC和感冒藥拿出來泡。
宋詞其實感覺自己好多了,難道是…貓貓的治愈力量?
貓門!
他問:“那我什麼時候回學校啊?”
嵇炀攪着杯裡的顆粒,聞聲,掀眸看着宋詞,慢條斯理道:“誰和你說,要放你回去了?”
宋詞:?
不回去,那他睡…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