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換了個地方，安靜的環境下，聽筒内的聲音便更加清晰了。

“你那邊好像有水聲？”

嵇炀“嗯”了一聲，但聲音似乎從遙遠且空曠的地方傳來的。

鏡頭裡也沒有嵇炀的身影，反而水霧氣很濃重。

“我在洗澡。”

宋詞頓住，慌忙之中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洗澡？！”

他也沒想這麼大膽啊！

宋詞不自然地挪了挪鏡頭，讓自己距離手機遠了一些，視線也移開了，生怕看見點什麼不該看見的。

“你怎麼洗澡還給我撥視頻電話啊…”

嵇炀頭發濕漉漉，他用毛巾邊擦邊說：“半個月，隻有今天打過視頻。”

“是、是哦。”

宋詞心虛低頭，還不是他主動撥過去的。

不過都一樣叭！

“假期去什麼好玩的地方了？”

“我昨天去釣魚了！那邊人好少，特别幽靜，還有好多我不認識的魚…”

話匣子一打開就有些刹不住車。

宋詞趴在床上，雙腳晃來晃去，嵇炀喉結滑動一瞬，卻沒有将畫面縮小。

許是玩累了，說到後面宋詞哈欠連天，陷入睡眠的時候，甚至來不及挂斷電話。

…

sc+i：【通話時長2:59:35】

堅持了許久的手機因為電量告急，關機了。

通話自動中斷，宋詞毫無察覺地翻了個身。

有人睡得舒心安穩，但有人卻聽着耳機裡傳來的呼吸聲難以入眠。

嵇炀，轉身走進浴室。

稍久，伴随着沉重的悶哼，浴室裡的水流聲停了一息，複而又響。

-

。：今天什麼安排？

嵇炀已經摸清宋詞的假期安排。

是個大忙人。

sc+i：今天要出發去看小侄子

。：什麼小侄子？

sc+i：剛滿月的小侄子

sc+i：人類幼崽！

。：沒見過剛滿月的人類幼崽。

。：打視頻我看看？

宋詞：“…”

宋詞心裡冒出來四個字，用來形容此時此刻的嵇炀——

詭計多端！

sc+i：晚上才可以打！

sc+i：我要出門了！

sc+i：[貓貓敲打.gif]

動态的圖片在屏幕裡跳躍了許久。

嵇炀翹了翹唇角，仿佛能透過這幾個感歎号，看到傲嬌的“小貓”。

還是品種名貴的布偶。

宋詞一下午都在小侄子家裡，還懂事地包了一個紅包，願景小侄子未來健康快樂。

晚飯過後，宋詞翹着腳，坐在窗台前邊，看一行人在外面的樹上挂平安福、許願符…

屋裡還放着春晚的節目。

然後下一秒，宋詞的手就不受控制地去點了語音通話。

那麼嘈雜的環境…

肯定沒有人會注意到他們兩個吧！

嵇炀倒是有些詫異他現在給自己打電話，和方才發照片的背景一模一樣，還在酒櫃區域。

顯然他站在原地回消息已經很久了。

視頻的次數多了，宋詞膽子也就大了。

撥通也沒有打招呼，隻是看着屏幕裡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臉，傻樂。

冷不丁相視一笑，嵇炀無奈，先開口：“不是說在外面？”

“我還沒有回去，但是也可以打啦。”宋詞悄悄移動了一下鏡頭，确保自己在畫面中間。

嵇炀突然淡聲問：“小侄子很好看？”

宋詞滞楞了一下，眼睛彎起來，“沒有你好看。”

“花言巧語。”

“肺腑之言！”

不得不說，花到嵇炀心坎上了。

樓下忽然一陣嬉嬉鬧鬧的聲音出現，鄰居家，幾個小孩抱着超長的仙女棒走到了院子裡。

而大人們則是抱着成箱的加特林。

“要開始放煙花了。”嵇炀說。

S市不像T市，偏鄉下，煙花管控得并不算嚴格，市民們在過年的時候偷偷放，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的。

但今年卻全面禁止了，反倒是T市，集中的燃放點沒有人管轄。

“你們那裡可以放嗎？”宋詞豔羨地說，“我這裡今年看不到了。”

嵇炀“嗯”了一聲，慢慢悠悠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是‘鄰居’。”

嗯？

宋詞眨巴了一下眼睛，一時間沒理解“鄰居”兩個字。

“S市和T市開車隻要兩小時。”隻聽嵇炀輕描淡寫道。

“是哦…”

宋詞脆生生：“沒關系，我可以從手機裡看你那邊的煙花。”

嵇炀淡聲說：“看不到了。”

鏡頭也漆黑成了一片，沒了五彩缤紛的煙火色，有的隻是夜空純粹的黑。

“啊…那刷短視頻也可以看到，好多網友會分享呢。”

宋詞很好養活，像一株生命力頑強的野草，春風吹不盡。

怎麼都行。

那麼乖。

“不用上網看。”嵇炀緩慢道。

“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你親眼看到煙花。”

他循循善誘，耐心地像等候獵物入網的雄獅。

“宋詞，隻要你說一句想我——”

“砰——”

“砰砰——”

連着三聲，加特林響徹天際。

煙火在半空中炸開。

“你剛剛說什麼了嘛？”宋詞回過神，“信号，好像不太好诶…”

宋詞視線飄忽。

“但是…”

宋詞嗫喏一下，聲音細細的。

“想…”

…

“诶？哥你也還沒睡啊？”

戚堯還坐在沙發上打遊戲，姿勢都沒變過。

看到他哥穿得整整齊齊，走到玄關拿了外套和鑰匙，戚堯有些疑問不知該不該問。

“你這是，要出門啊？”

戚堯趴在沙發上，整個人做出一種即将撲上去抓現行的姿勢。

“是找對象去？”

嵇炀不答。

“靠！被我猜對！哥你真的談戀愛了！”

“好吧，作為你最親的表弟，這次我就幫你隐瞞了咯，”戚堯話鋒一轉，“那個什麼，我過兩天也…出去一趟。”

“我媽要是問起來，就說我找朋友複習去了。”

寒假都過去半個月了。

他也要找對象去！

誰還沒個對象了真的是！

嵇炀瞥他一眼，“随你。”

出了門，他打開手機，輸入地址。

導航自動進入駕車模式。

“出發前往位于S市…全程46公裡…預計将于晚上十二點前抵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