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轉眼已是他們成婚後的第二年。
元承雙躲在院中的一棵老槐樹後,偷偷望向書房窗牖間的人影。
桃夭忍俊不禁:“公主為何不進去看?”
元承雙羞澀地搖了搖頭,回望過去,卻發現窗中的人影不見了。
謝景比了個手勢,示意桃夭不要出聲。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元承雙身後,擡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元承雙揚起明媚的笑意:“玄明!”
“入秋了,天氣寒涼,承雙若是想看,便到書房坐着。”
“我看你寫得認真,不忍打擾。”
“這怎麼能叫打擾呢?”
謝景正色道:“承雙同我不必這般客氣,這裡不是皇宮,你不需要察言觀色,也不需要克己守禮。”
元承雙用力地點了點頭,牽起他的手晃了晃。
桃夭望着公主、驸馬相敬如賓的樣子,頗感欣慰。
起初她還隐隐擔心,公主的性子軟糯,心思單純,若嫁的并非良人,怕是會郁郁而終,但如今看來,倒是她多慮了,在皇宮的數載,公主都不似這般展顔。驸馬是個風雅有趣之人,二人琴瑟和鳴,必能得一個圓滿。
“公子,侯府的信。”
謝景接過信,當面拆開,面上升起一抹喜色。
“承雙,今歲除夕,我們回一趟江甯吧。”
元承雙眸光閃爍:“當真?”
謝景颔首:“别忘了傳信知會外祖父一聲,莫要讓他老人家擔心。”
元承雙欣喜地應下:“那我去收拾行囊。”
言罷,她快步跑開,留下謝景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無奈地笑出了聲。
* * *
朔光二十年除夕,江甯侯府迎來了久違的阖家團圓之日。
堂内的桌案上,擺滿了各色美食,冒着騰騰熱氣。
舊桃符被人利落地摘下,換上墨迹未幹的新桃符,窗花樣式各異,張貼在府内各處,一派祥和之氣。
桃葉渡擠滿了小舟,皆是歸家的人潮,謝杳等在渡口邊,四下張望着。
“二小姐這是在等誰?”
“等我兄長和嫂嫂。”謝杳微微揚唇,“老丈,您今日怎的這麼早?”
“擠不過這些客船,人多的連魚兒都吓的躲起來了。”
謝杳笑着将老丈攙扶上岸:“老丈,新歲康甯!”
“昭昭——”
謝杳循聲望去,遠遠瞧見兄長在船頭招手。
她擺了擺手,待船靠岸,他們下了船後,才緩緩開口:“公主,兄長。”
謝景上下打量了妹妹一番,連連感歎:“昭昭生得愈發俊俏了!”
謝杳略過兄長,徑直走向元承雙:“公主近來如何?”
元承雙激動不已,拉着她的手,一直聊到進了府門。
“這才過了幾年,就把你兄長忘得一幹二淨了?”謝景很不服氣。
謝杳狡黠地眨了眨眼:“哥哥,你是個大醋壇子嗎?”
謝景擡手,用力掐了一下她的臉頰:“沒大沒小,怎麼說你兄長呢?”
謝杳瞋目,追着他在府内跑了整整一圈。
“姑姑救我!”
謝景拉住謝弈月的胳膊,故作可憐地晃了晃。
謝弈月無奈搖頭:“都說讓你學點功夫,也不至于如此狼狽了。”
謝杳趁機一躍,跳到謝弈月身側,攔住了謝景的去路。她摩拳擦掌,準備好好同兄長理論理論,卻被人拉住。
元承雙強忍笑意:“阿杳,還是留他一命吧。”
“行吧,我給公主一個面子。”
謝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蓦地擡手推了元承雙一下,隻見她向前一傾,穩穩跌在謝景的懷裡。
大功告成,她快步離去,深藏功與名。
謝弈月忍俊不禁,也識趣地默默走開了。
元承雙愣怔在謝景懷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承雙,你沒事吧?”謝景低頭看向她。
“沒……沒事。”
“昭昭自小習武,力道控制得極佳,應是不會傷到你。”
他身上有一種很熟悉的味道,元承雙目光囫囵掃過謝景的衣衫,發現了他腰間的香囊。
“我送你的香囊,你一直帶着?”
謝景挑眉:“你送的,我自是一直帶着。”
二人相視一笑,眉目間溢滿愛意。
謝杳躲在回廊的牆邊,偷偷望着他們,笑的合不攏嘴。
“阿杳在看什麼?”
她聞聲回頭,将來人拽到一旁,示意他噤聲。
陸瓊宇透過牆上的花窗望向院内,也不自覺揚起了唇角。
“阿杳這是在偷窺。”
“那這麼說的話,陸刺史也是在偷窺。”謝杳分毫不讓。
陸瓊宇拿她沒辦法,隻好用力将她拽走:“看得差不多了吧?我都餓了,陪我去尋點吃食。”
謝杳見好就收,順便關心起了他的仕途:“楚州可還待得習慣?”
“楚州風物與江南無甚不同,就是地處沿海,水汽多了些。”
“聽起來不錯。”
陸瓊宇腳步微頓:“我剛說了一句,你就覺得不錯?”
“你現如今可比做大理寺少卿時要清閑得多,再加之你的言談、狀态,都能讓人瞧出不同,楚州定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