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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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坤河走後,父女兩個又大吵一架。
“你還在跟這些人聯系?”楊老闆臉都發青:“你不要臉我還要,是不是丢人沒丢夠?”
楊琳點點頭:“你說得對,我就是丢人沒丢夠,以後還可能會做更丢人的事,你要不想跟着我一起丢人,最好不要管我。”
楊老闆憤怒又無力。
作為一名父親他的強硬早已不起作用,女兒也早不是那幅安靜聽他說教的模樣,現在他說什麼她都不愛聽也不想聽,同樣的,她回不回應,他這個當爸的都難受。
好在杜海若及時趕到,把楊老闆給勸了回去。
她自己也才剛收拾好,這會擔心起楊琳:“桡骨骨折,是不是要手術?”
楊琳點點頭:“醫生建議手術,說恢複快效果也好些,如果不動手術就要吊一段時間胳膊,康複起來也累。”
姐妹兩個商量了下,一緻決定手術。
去病房的路上又說起耳環的事,楊琳說:“回去查一下監控,肯定是那個老太婆撿走了,他們家要還是不同意離婚,我們就報警。”
杜海若替她接了杯水,垂着眼平淡地說:“會離的,我這次真的下決心了。”
楊琳端着水看她。
護士過來插床頭卡,說了一通住院和手術的事。
楊琳聽得頭大頭發麻,她受傷的手轉不動也伸不直,想着長這麼大還沒做過手術,提前就開始不太淡定,覺得這個醫院不行,私立的,也不知道水平過不過關。
杜海若笑她膽小,說這間醫院雖然私立但也是三甲,做個小手術還是沒問題的。
笑完繼續說起剛才的事:“孫漢……他有個親戚之前出事故去他那裡修車,定損的時候報多了一個大燈還有前機蓋。”
楊琳問:“報了多少錢?”
“那個車貴,光換燈就多花了三萬幾。”杜海若說:“他們家都愛做這種事,修車廠要查還能查出不少,騙保是要坐牢的。”
楊琳很快明白過來,這是準備舉報。
她有些意外:“老姐,你可比我想象的厲害啊?”
杜海若笑笑,今天這麼一鬧,這樣的人家她再不離就真的比豬還蠢了。
楊琳見她眉尖蹙着放松不開,伸手去勾她手指,不小心被靜電打中。
珠三角地區半個多月沒下雨,太幹燥了。
這樣幹燥的日子又持續了幾天,臨海的深圳相對好些,天藍風輕更适合過冬。
隻是太陽射眼睛,開車的時候容易反光,一不小心就撞了。
黃亞濱一出現就在罵罵咧咧,說剛剛在路上蹭到車尾,幾個北佬下來嗷嗷叫,東北話聽得倒胃。
“一班外省仔沒腦子的,開輛破本田連彎都不會拐,幾時這些撈頭走了深圳才算清淨。”
林坤河看了眼他胸前挂着的符筒,沒發表任何意見。
黃亞濱還在牢騷,肥東進來說:“坤哥,惠東那個标沒選上。”
意料之中的事,林坤河點點頭:“标書收好,這個不用管了。”
肥東遞東西給他簽字,轉頭和黃亞濱打招呼:“濱少精神呐,今天來看工地的?”
黃亞濱點點頭:“什麼進度了?”
“在鋪磚,應該還要搞個兩天。”肥東跟他閑扯:“濱少最近狀态不錯,春風得意啊。”
黃亞濱歎氣:“得意個屁,最近老是破财,特意來你們林總這吸吸運勢。”他把貔貅的屁股摸了又摸。
肥東還敞着嘴笑:“我們剛落了個标,坤哥财也沒收上,不太合适吧?”
黃亞濱問了兩句,摸摸下巴說:“惠東哪裡的标,要不要幫忙?”
“周柏林的,你搶不了。”林坤河簽完文件,扔根煙過去。
黃亞濱當即明白什麼情況,扯出一點嗤笑說:“姓周的是又要你陪标又要你當女婿,給他繼女接盤……是不是打算公司也打算叫你接了?”
“人家有兒子。”
“他兒子又不幹這行。”黃亞濱搓着煙想了想:“你那天走那麼快,不擔心美女出什麼事?”
林坤河說:“我也怕被捅死。”
人反正是安全到的家,至于後面,他管不了。
黃亞濱微微正色,低聲說:“姓陳那家夥癫的,家裡拿錢養廢了早晚要玩出禍,你沒事别惹他。”
“你看我有這個時間嗎?”林坤河眼都沒擡。
黃亞濱一想:“也對,你大把事做忙得很,而且朋友妻不可欺,你是該離那個女的遠點。”
林坤河說:“我跟姓陳的不熟,算不上朋友。”
他隻是不想被綠帽子壓死,他還年輕,正是風騷的時候。
黃亞濱咬着煙找了個沙發躺着,抽兩口,啧一聲:“你這煙怎麼有潮味?”
林坤河才想起這煙跟他一起被淋過。
他換了包扔過去,自己也換一根,點完火,一縷煙從手心冒出來。
南山草木豐沛,這個磁場佛也願意把屁股縫都扒開曬,黃亞濱在這裡格外自在,吞雲吐霧地評價盧靜珠:“連家教都不放過,還有許家那個兒子,聽說被她搞抑郁了。”
林坤河谑道:“你對人這麼了解?”
黃亞濱玩味地笑笑,突然感歎:“長得夠漂亮,可惜是個外省妹。”語氣不無遺憾。
林坤河掏掏耳朵,懷疑潮汕祠堂裝不下他,已經打算要在深圳建宗。
他掐着抽完最後一口,戳滅在煙灰缸。
黃亞濱在後面喊:“去哪,你不請我吃飯?”
“食堂有飯自己去打,沒碗找前台要,不會吃找肥東喂。”
黃亞濱啧了聲:“你起碼帶我看看工地吧?”
林坤河問:“你不是不看?”
“拍兩張照片發發,省得說我天天在外面滾。”黃亞濱踢着腿站起來,跟林坤河到了樓下。
工地口遠遠地看見徐芳冰,她正抓着手機跟楊琳發飙:“你是不是人,蹭了我的車還讓我走保險?”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徐芳冰哼一聲:“這還差不多。”
講幾句,她又勸楊琳:“還有你離崗這個事王助肯定要追究的,你記得去跟他認個錯,态度好點不丢人。”
楊琳說:“愛怎麼追究怎麼追究,大不了不幹。”
“不幹去哪?”
“回南京吧。”
徐芳冰一愣:“你來真的?”
“不然呢?”
“别啊?”徐芳冰有點急,撥高了聲音勸她:“回南京幹嘛,不行你來深圳啊,跟我住。”
楊琳想也不想:“你家太小,我才不住。”
電話收線,徐芳冰折了半句罵在喉嚨裡,眼睛一擡也來不及生氣,馬上喊住林坤河。
林坤河問:“徐店長來跟貨?”
“今天送背景牆,水刀剛趕出來的,我怕他們鋪不好,來盯一下。”徐芳冰領着他在工地轉了轉,找到機會提起D9的單。
林坤河指了指黃亞濱:“他是這裡業主,也是D9的業主之一,用什麼磚他打聲招呼的事。”
黃亞濱叉着腿坐在油漆桶上,被他一指順嘴就答應道:“對,這點事我說了算,你重新報價,用最貴的磚,回去我就找人簽字。”
徐芳冰看出是一唱一和在打哈哈,心裡對項目惋惜,但隻能識趣地笑笑,客氣兩句走了。
黃亞濱問:“他們磚很差?”
“還行。”
“給的回扣少?”
林坤河人模狗樣地說:“我們不拿回扣。”
“那你點我幹什麼?”黃亞濱臉一臉琢磨,望望徐芳冰的背影:“還是看上了想搞潛規則,故意為難人?”
“我沒你那麼無聊。”林坤河說:“而且人家結婚了。”
黃亞濱驚訝地揚了揚眉:“那該歸我,我就喜歡結過婚的。”
林坤河一臉了然,但沒時間陪他扯淡,領着工地轉完就走。
“去哪?”黃亞濱空虛得要死,跟他屁股後頭說:“你今天就是相親也得帶我。”
林坤河回身邀請:“那走吧,一起去看看你恩師。”
“……再會。”黃亞濱溜得飛快。
溜出車場想到什麼,又轟着油門從另一邊調頭,從車窗扔進來兩盒東西:“補你的,快高長大。”
林坤河打開看了看,笑罵一聲滾。
太陽确實猛,他架起墨鏡開到寵物店,一對母女在太陽底下僵持,兩隻狗急得團團轉。
林坤河開過去見老媽子一言不發,他打下車窗,一隻手挂出去故意晃晃手表:“靓女,狗怎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