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嘩嘩的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少女穿着一襲輕薄的乳白紗裙,躲在屋檐下。
她身上被雨水浸濕,輕薄的紗裙變得半透明,緊緊貼在她的肌膚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材曲線。
她像一隻濡濕的雀兒,渾身上下都淌着水,水珠從她的發梢滴落在鎖骨上,将脖子上的銀白月牙項鍊也浸濕。
少女的桃花眼望着天,仿佛在想着這雨何時停下,聽見他走來的動靜,她扭過頭一看,見到他後原本帶着淡淡憂愁的臉頓時綻放出笑意,沖他招了招手。
“沈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
容昭走到她身前,他從雨簾中走來,身上卻沒沾上一滴雨珠,同渾身濕透的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仙長,我迷路了,剛走到這兒,便下起大雨,隻得找了個屋檐躲躲。”
她朝他一笑,鴉睫上的水珠滴落在臉頰,看起來有些莫名的心酸。
她被他帶來玄機宗,無親無故的,是個才踏入仙途的凡人,隻能自己摸索前行,如今不慎迷路,渾身濕透,隻能倉促躲雨。
少女望着他,身上因為淋濕輕顫,他想到她才引氣入體,尚不能運行靈力保暖,便伸手揮出一道靈力,直接替她烘幹了衣裳。
沈燼離身上頓時一輕,渾身的水珠都被烘幹,臉秀發都立刻飄逸起來,渾身暖洋洋的。
“多謝仙長。”
見她笑得眼睛彎彎,眼中全是他的倒影,容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與方才蔔卦的卦中境那笑看他的眼睛一模一樣。
容昭移開眼,不去看她:“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沈燼離搖搖頭:“我想在這多待一會兒。”
“為何?”
這裡是玄機宗的祖陵,一般除了祭祀時日,不會有人來這裡。
沈燼離看向一旁的園林,笑道:“我看到後面有一片盛開的桃林,可惜突然下了暴雨,沖刷掉了許多,我想等雨停後看看它們。”
容昭順着她的眼神望過去,那片桃林就在祖陵旁,挨得同母親的墓地極近。
那片桃林,是母親親手栽種的,因為她與他生父的初遇時在人界的某片桃林裡。
他隻覺得不值,母親為生父做了那麼多,隻為讓生父多看她幾眼。
而那混賬男人,若不是他繼承了天衍血脈,根本不會想起這個對自己情根深種的女人。
在那混賬眼中,她不過是他一夜風流的玩物罷了。
容昭蹙眉:“幾樹桃花罷了,暴雨沖刷後也就剩些殘花,沒什麼可看的。”
沈燼離笑道:“仙長,花兒被雨水打散,落在地上,也别有一番意趣,仙長要同我一同前去看看嗎?”
他本就是要去看看母親的,點點答應了下來:“嗯。”
沈燼離望了一眼外頭的雨,嘩啦啦的,并沒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
她拉着他的袖子,撒嬌懇求道:“這雨不知何時才停,怕是等停下再去,連落花都不知被沖刷到何處了,仙長法力高強,現在便同我一起去好不好?”
容昭看出她的小心思,她想讓他幫忙避雨,好讓她在雨中賞花。
但見她祈求的目光,他心中一軟,完全沒辦法拒絕。
他勾唇:“好。”
二人朝那片桃林走去,沈燼離跟着他,走在暴雨中,仿佛身上有一層東西隔開雨幕,雨根本無法将她的衣裙打濕,身上也暖暖的。
真方便。
桃林離得不遠,他們很快就到了。
容昭停下腳步,淡淡道:“你去吧,我在這邊等你。”
“你不和我一同去嗎?”
沈燼離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容昭看了眼一旁的墓碑,淡淡道:“我來此地是為了祭祀。”
沈燼離笑道:“不若同我去折一枝桃花,用來祭拜先人吧。”
容昭沉默,那片桃林象征着母親對他生父的愛,他不願她再牽挂那人,從未想過要以桃花祭拜。
正要開口拒絕,沈燼離卻直接拉起他的袖子,走向桃林。
桃林不大,粉嫩的桃花開得很好,可惜暴雨沖刷了許多,滿地的粉白花瓣,卻給人一種破碎的美感,賞鑒起來别有一番風雅滋味。
沈燼離走到一棵開得最好的桃花樹前,擡手就要折下一枝盛放的桃花,卻被容昭擡手阻止。
他淡淡道:“還是不要用它祭拜了。”
沈燼離不解:“為何?”
容昭:“這是我母親為生父種的,這片桃林是她深情錯付的證明,她若再次見到,應該會悔恨痛苦。”
沈燼離還是擡手,将那枝桃花折下。
她笑道:“可既然這是仙長母親的選擇,那麼就代表了她并不覺得自己‘錯付’了,仙長應該尊重她的決定,每個人都有愛與不愛的權力。”
戀愛腦嘛,尊重祝福就好了,何必總去勸,給自己找不痛快?
聽她這話,容昭有些怔愣。
“是,母親有自己的選擇……我該尊重她……”
沈燼離一隻手抱着桃枝,一隻手擡起,撫上他如玉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