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沒有搓自己,怎麼會掉這麼多泥,而且還都是白色的,白膩膩一層飄浮在身周。
這不像是泥,倒像是他要化了。
他頓時慌了,四肢加速刨水,拐了個彎飛快上岸。
他盯着自己變軟的肉肉,食指一戳竟然陷了個指印下去,久久不能回彈。
不是錯覺!再多泡一會,他真的要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原主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怎麼還帶融化的啊!
下雨天要怎麼辦啊,豈不是除了躲在屋裡哪裡也去不了?!
沈絮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多哭一會五官就會變形,變成挪威畫家蒙什麼的那幅《呐喊》一樣。
跟靈魂出竅了似的,醜死了。
下意識沈絮就想摸摸自己的臉,手已經伸出去一半,他又縮了回來。
他害怕在臉上留個手印……
那就真的沒臉見人了,萬一把五官弄錯了位,口歪眼斜地出去,不得吓死路人??
沈絮無助地坐在池邊,他在心中瘋狂祈禱,希望晾幹後自己能恢複正常。
……
祁白辰指尖的靈力一點點消散。
他一時之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從另一邊上了岸,借着霧氣遮擋換好了衣服,悄無聲息走到小徒弟身後。
“阿絮”,祁白辰冷不丁忽然開口,吓了沈絮一跳。
沈絮烏龜似的緩慢擡起頭,眼尾紅紅的,一副極力忍淚的模樣——他害怕自己無法恢複正常,害怕地想要哭,可是又更加害怕哭了會毀容,所以成了這幅要哭不哭可憐死了的樣子。
如今見到師尊,就如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淚水就忍不住要湧出來。
“你果真是什麼都不記得了”,祁白辰将手放在小徒弟微微顫抖的腦袋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輕輕逗弄着那根沾了水還不服氣非要翹起來的呆毛。
“你莫要怕,隻是泡軟了罷了,原本你記得怎麼用靈力是不必怕水的,如今也隻好為師幫幫你了。”
沈絮感到什麼東西在他經脈裡遊走了一圈,很快他的皮膚就恢複了彈性。
他圓潤的眼睛裡,漸漸被感動填滿。
原來這就是“師尊”,即便他們兩個還沒有和好,在他遇到困難、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師尊還是會安撫他、幫助他。
師尊果然還是那個心懷天下的小聖父大好人,偶爾抽抽風怎麼了?細枝末節的無傷大雅!
之前自己真是混賬啊,就為那麼點小事,心裡竟然生了一絲絲懷疑,疑心師尊因為什麼變故導緻心性大變,已經往邪惡那條路一去不複返了。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師尊對他那麼好,他怎麼可以怕師尊,傷師尊本來就流血不止的心呢?
沈絮一把抱住祁白辰的左邊小腿,把自己的臉貼在祁白辰外腿側。
還輕輕地蹭了蹭。
祁白辰微微皺了皺眉。
蹭來蹭去的,跟沈木瓜那個狗兒子簡直一模一樣。
狗模狗樣的,瞧着就令人十分嫌棄。
祁白辰單手提着沈絮的後頸皮,直接把還在蹭他腿的人拎了起來。
等沈絮站穩,祁白辰就松了手,眼裡閃過一絲玩味,背過手,故意道:“又翻牆出來的?”
“阿絮若是沒當夠壁畫,還想在牆上挂一挂,可以直接跟師尊說的。”
“師尊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阿絮有些自己的小癖好師尊也能理解,大可以說出來讓師尊幫你,而不是這般,故意……”
“故意挑釁為師。”
沈絮越聽眼睛越大。
什麼?什麼啊?他不是越獄出來的,他也沒有想要挂牆上啊!
師尊為什麼總是喜歡自說自話啊啊啊!
“我沒有”,立馬他眼睛就紅了好幾個度,“師尊我沒有。”
“為師知道,為師明白,阿絮心裡想,隻是不好意思跟為師說。”
沈絮眼睛更紅更大了:“不是的,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喜歡挂牆上。”
祁白辰和藹地拍了拍沈絮的腦袋瓜,手掌落下時壓塌了那根倔強的呆毛,松手時呆毛又立馬支棱起來。
怪有意思的。祁白辰心道。這小呆毛就跟小徒弟一個性格,明明軟弱地可憐,偏偏又是個犟種。
慫裡帶犟,令人牙癢癢。
“好了,為師都知道了,喜歡挂牆上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醜事,反正為師也不會往外說。”
“既然你這般喜愛,為師滿足你便是。”
沈絮看着師尊伸過來的魔爪,用力咬了咬後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