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趙姑娘都死了,武功高強同時也有計謀的趙姑娘也死了,她是對的,一開始就是對的,在北疆是,與趙姑娘的初次交流,過往的十幾年來都是對的,謹小慎微,不參與,不聽,不看,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隻不過映辰阿姨給了她錯覺,讓她有了錯誤的想法,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也該是時候修正了。
宋暮晚的手臂不斷的顫抖着,
“喂。”
肩膀上搭上來的手臂猛然吓了宋暮晚一跳,回頭看去,原來是自己的兄長。
“暮晚,”
宋淩睿的眼神中有着無盡的哀傷,他挨着宋暮晚坐下,
“來這裡的路上,你總說我熱血上頭,讓我理智。”
“不要咋咋呼呼的,有一個兄長的樣子。”
他努力平穩自己的語調,平穩妹妹顫抖的身體,
“所以在趙衍舟策馬向前的時候,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若我追過去了,爹娘怎麼辦,弟妹怎麼辦,”
“我那些功夫夠他們砍幾輪。”
他自嘲的笑道,他後來明白過來,當時那樣還沒有被揍,完全是靠着其他人的幫襯,他的血開始變得有些冷了。
“你是對的,所以才會保住我們都命。”
當時的宋淩睿本想着上前,卻被宋暮晚下意識的拽住了衣服,他有一瞬間的荒神,他許久沒有見到了這樣的妹妹。
在來到北疆的路上,他毫不猶豫的甩開了妹妹阻攔的雙手,可現在,他在遲疑,猶豫了。
最後避而不見的,選擇去疏散人群。
可是趙衍舟也是對的,宋暮晚在心裡說到,正因為趙衍舟,她們才能活下去,
所有的借口不過都是逃避,她不敢承認自己的罪孽,不敢直視。
明明她什麼都知道。
她來到了廟裡,對外的理由是為了趙衍舟祈福,她來這裡隻為了逃避自己的罪。
神明啊,她看着破敗不堪的廟宇,早已模糊不清的神像,卑劣的許下自己的願望,
她膽小懦弱,貪生怕死,可趙姑娘不同,若是神廟憐憫着我等凡人,回應着這裡每一個人的願望,
那麼請您一定庇護着趙姑娘。
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她這樣卑劣的人,連尋求庇護都要假借她人之手,卻還這麼做着,用來欺騙自己微不足道的良心。
大院裡的氛圍很沉默,白日裡她們忙着各自手頭的工作,可當夜晚回到家中的時候,卻相顧無言。
“趙姑娘一定是不會希望大家這個樣子的。”
周南枝努力的調節着打擊的心情,可說着說着自己先忍不住哭了起來。
“她,她”
周南枝說了半天話也沒有說出來,忍不住難過到,在場的人都有些沉默。
悲傷的氣氛蔓延着,趙今熙卻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事情。
她收拾姐姐的行禮,那些人沒有來到這裡,她們的東西都保存完好,有留下來被護住的安身立命的銀子,
有一把劍,那是從官兵那裡坑過來的,還有那把不知何時斷掉的長槍,是張統領留下的姐姐的遺物,他說,姐姐到死的時候手裡也緊緊的攥着這些東西。
她與趙衍行模仿者姐姐日複一日舞刀弄槍的樣子,可是這次即使摔倒了,也不會有人在一旁笑着嘲笑她們,也不會有人來指正她們的錯誤了。
近幾日張統領來的稍微多了一些,大概是因為,雖然她們确實是要犯,但是因為趙衍舟的舉動有些許戴罪立功的情節,倒也算不上突兀,
還有一點需要注意的是,胡人這麼多年沒有來犯,這段時日卻又頻頻來邊境騷擾,需要加強巡邏的存在,這些事情已經報告給了将軍,相信不久後,這裡的戰事都會平息。
他照理慰問了趙家後,又開始挨家挨戶的詢問,調查,胡人突然來犯,不可能一點準備都沒有,不過面對那些突遭變故的人們來說,這戲姗姗來遲的士兵,不一定每個人都會有好臉色。
軍營内,将軍府的侯爺,穆玄禮的夫婿,現今的鎮北将軍姜遲看着屬下彙報上來的情況,面色卻有些奇怪,他以離京有些時日,不用京城看那婆娘的臉色,陪着自己的兒子在邊疆鎮守,卻不料出現了此等禍事。
不過也算是一個讓自家兒子揚名立萬的好時候,之前邊疆相對比較平和,自己的兒子就算有天縱之才也難有施展的餘地,可現在,這功勳都是他兒子的都是光明正大的屬于他兒子,所以屬下彙報村莊的慘狀時他對此置若罔聞,隻讓下屬過去随意安撫了便是。
趙家的姑娘死在這裡了,倒也是命好,本以為穆玄禮那婆娘有什麼後手,現在想來怕是自己多想了,這麼多年來,這裡早就沒有她說話的餘地了。
看着在練武場上認真的兒子,他心中無比欣慰,繼承了父母全部優點的孩子,一定比他的母親更優秀,果然姜家,天生的将士,他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