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目不轉睛,終于找到了這抹銀色的來源,原來是對方打右邊耳骨上的一枚銀色耳釘。
很小,但很特别。它沒有跟混在一身暗色系穿搭裡的純白色圍巾一樣搶眼,但當你站在某個角度去看的時候,在光線的折射下,它會變得無比耀眼。
他忽然想到一個場景,在一個天氣晴朗的時節,猛烈的陽光照耀着一整片白茫茫的雪地,這個時候,如果看向雪地,就會看到很多零零星星的光點。
那是雪在太陽光的折射下,散發出來的銀色光芒。
不起眼,同時又很耀眼。
像是藏在雲霧裡的驚喜,等待人們去發現。
正當他在腦子裡進行豐富的聯想時,電梯突然發出巨大的響聲,他心下一驚,還沒反應過來,電梯就開始劇烈晃動,他身形不穩,瞬間失衡。
他下意識扶上周圍的電梯壁,摸了個空才發現這裡并沒有扶手,所以他隻能貼着牆壁,嘗試穩住自己,剛站穩一點,就聽到旁邊傳來咚的一聲,應該是什麼東西掉到地闆上的聲音。
朝聲源看過去,才發現是柏南沒抓好手機,手機脫手,摔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一小段,最後停在了電梯按鈕下方的角落裡,屏幕漸漸熄滅。
電梯的晃動還沒有停止,這個地方離他們兩個都有點距離,這個時候去撿手機顯然不是什麼明智的決定,柏南看了一眼手機,最後決定往後退,退到了另外一邊的角落裡,貼着牆壁站好。
這個時候,電梯裡的燈帶忽然熄滅,四周瞬間陷入黑暗當中,天花闆上開始冒出幽幽的綠光,瘋狂閃爍,不過沒多久,又熄了下去,連同顯示當前所在樓層的顯示屏也黑屏了,隻剩下漆黑一片。
眼睛需要時間去适應外界光線忽然間的強烈變化,所以在這幾秒鐘裡面,方星稀相當于失去了視覺,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電梯的晃動終于停了下來,不過在被突然剝奪視覺的情況下,人總是會變得有些慌張的,動作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沒有在這個時候去按緊急按鈕,而是站在原地不動。
過了幾秒鐘,電梯依舊沒有動靜,方星稀的眼睛也已經适應了外界的黑暗,便不再靠着牆壁,往電梯按鍵處走去,剛擡起手臂來,打算按緊急按鈕的時候,毫無預兆的,電梯又開始劇烈晃動。
他完全沒有防備,腳下沒站穩,往一邊倒去,本來以為站在那裡的柏南會扶他一把,可是這人居然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他從他眼皮子底下摔了都毫無反應,甚至連個下意識要接人的動作趨勢都沒有,簡直就跟沒看到一樣。
咚的一聲,方星稀的腦袋撞上了這邊的不鏽鋼牆,他捂住腦袋,吃痛地嘶了一聲,幹脆順着牆壁滑下來,坐到了冰涼的地上。
真是冷漠的過分,虧我剛剛還在心裡誇過你的耳釘好看,雖然确實好看。
就在這個時候,他終于聽見柏南開口說了他們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你沒事吧?”
他還在腹诽,一時之間不想答話,隻是默默地曲起膝蓋來,揉了揉剛剛磕到的地方。
電梯的晃動停了下來,為了避免重蹈覆轍,這次方星稀打算等多一會,确認電梯大概率不會再突然間晃動,再去走過去按緊急按鈕。
電梯裡的兩個人都沒有動靜,也沒有人說話,一時之間安靜的可怕。
大概過了一兩分鐘,方星稀又聽見柏南開口了,喊的是他的名字,不過這次跟上次的試探性詢問不同,這次對方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着急和不确定。
方星稀心覺奇怪,擡頭望向柏南,卻驚奇地發現,柏南正背靠牆壁,嘗試慢慢地蹲下來,并且兩隻手都往前面伸,像是向虛空處摸索着什麼。
他微微蹙眉,這個狀态,怎麼看着像是......盲人?
觀察了一會之後,他擡起手臂,在柏南眼前晃了兩下,發現對方真的毫無反應。
可柏南剛剛分明還好好的,總不能是突發性失明吧,不對,現在四周是黑的,而剛剛是亮的,所以柏南這大概率是夜盲症,是一種在黑夜中無法視物的病。
震驚之餘,方星稀還在心裡忏悔了兩秒鐘,看來剛剛是錯怪他了。
“方星稀?你......”
方星稀抓住了他探向前方的手,“我在。”
柏南沉默了一會,“嗯,你沒事就好。”
方星稀沒有直接說破夜盲症的事情,而是非常貼心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打開了前置手電筒,随口開啟了一個話題:“這裡看起來也不像是電梯會出故障的地方啊。”
一束燈光在黑暗中拔地而起,照亮了他們周圍的一小片區域,柏南的視線漸漸明晰起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面前青年的黑發,看起來軟軟的,很蓬松,因為離得近的關系,還能聞到淡淡的果香味,像個剛出爐的小蛋糕。
方星稀三兩步走到另一邊,彎腰撿起地面上的手機,透明的手機殼,裡面裝着黑色的最新款手機,中間夾着一張泛黃的三角平安符。
他把手機遞給柏南,“幸好屏幕沒碎。”
柏南接過手機之後,第一時間打開了手電筒,把亮度調到最大,“謝謝。”
柏南在身後打電話,估計是打給助理或者經紀人的,他也沒閑着,按了電梯上的緊急按鈕,簡潔地跟工作人員說了一下這裡的情況。
外面的人來的很快,當然,這可能跟柏南剛剛那通電話脫不了關系。
他們的效率很高,沒多久,緊閉的電梯門就出現了一道縫隙,外面的光透了進來,形成一道縫隙,正好把電梯内部分成兩半,他和柏南各站一邊。
縫隙越來越大,在它被第三次擴大的時候,柏南低聲對他說了一句話,“這件事,不要告訴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