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建義伸手,道:“多少度?”
方星稀把體溫計給他,脫去外套和毛衣,丢到小沙發上,道:“三十七度八。”
雲建義把體溫計裝回盒子裡,“退了很多了,洗個鹽水澡,估計就沒什麼事了。”
方星稀身上隻剩一件薄薄的打底,換了拖鞋,踏進浴室裡,道:“嗯。”
他彎腰,試了一下水溫,隻一下,便被燙得縮了回來,捂着自己的手指,控訴道:“義哥,這也太燙了!”
說完,他伸手,要去拿雲建義手中的花灑,道:“這都能殺豬了!震驚,某娛樂公司經紀人竟要謀殺旗下藝人,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雲建義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拍開他的手,道:“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就是要燙才有效果,而且,你等會洗澡,不要時間啊,那肯定會慢慢變涼的嘛,萬一着涼了怎麼辦?”
方星稀見狀,幹脆倚在門框上,破罐子破摔道:“行,那我等它變涼了再洗。”
雲建義拿他沒辦法,隻能開了花灑,加了點冷水進去,道:“這孩子,就加一點啊,快點洗,等會晚了就更冷了。”
方星稀重新笑開來,“謝謝義哥!”
雲建義給他把門關上,道:“我下樓買包煙啊,你記得不要洗太久了。”
方星稀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你少吸點煙!”
雲建義點頭,道:“知道了。”
一陣開關門的聲音過後,屋内重新恢複安靜。
方星稀覺得有點太安靜了,便放了首歌,音樂舒緩,溫度适宜,困意無聲無息地攀上他。
就在他的意識逐漸沉淪,快要墜入黑暗之際,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讓他猛地驚醒了。
心髒猛烈跳動,他下意識扶住浴缸邊緣,結果因為太滑了,不小心失了手,于是整個人向下滑去。
鹹水沒入他的鼻腔,他皺着眉,嗆了好幾口水,才堪堪抓住了浴缸邊緣,把自己從水裡解救了出來。
他撐着邊緣,從浴缸中站起來,踏出去,帶出一大片水花來,水花打在地磚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走到洗手台旁,他彎下腰,猛地咳了好幾下,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捧清水漱口,把口中的鹹味給沖掉之後,才停了下來,把水龍頭關上。
敲門聲還在繼續,他拿過放在架子上的毛巾,草草地給
自己擦了一下之後,套上了棉質睡衣。
将毛巾搭在頭發上,他開了浴室門,踏出去,将房門打開,冷風灌進來。
本來以為是雲建義忘帶房卡了,結果見到的是柏南。
他愣了一下,對方應該是剛洗完澡,睡衣穿得松松垮垮的,大片胸肌露在外面。
方星稀見狀,直接伸手,給他把衣服緊了緊,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才停下手,道:“你不冷嗎?”
柏南垂眸看着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沒說話。
他不知道的是,他現在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被蒸熟了一樣,露在外面的皮膚白裡透紅的。
烏黑的頭發還在往下滴水,水珠落到分明的鎖骨上,順着皮膚紋理往下滑,直至沒入衣料之中,消失不見。
往上看去,紅潤的嘴唇微張着,眼睫微濕,眸中還帶着未消的霧氣,很好看。
方星稀見柏南看着他不說話,便踮起腳尖,伸手,在他面前揮了一下,道:“你怎麼了?”
說完,他伸手探了一下對方的額頭,又探了探自己的,兩相對比,道:“沒發燒啊。”
柏南回神,動作自然地用他搭在腦袋上的毛巾,給他擦了擦頭發,垂眸道:“我有東西落在你這了。”
方星稀任他擺弄,柔軟的布料沒入耳朵裡,将裡面的水分吸幹,道:“怎麼會?”
柏南繼續手上的動作,道:“那個裝藥的袋子裡,應該有我的胃藥,怕你吃錯了,跟你說一聲。”
方星稀抓住他的手,讓他停下來,轉身,向房間裡面跑去,道:“我去看看!”
他拆開塑料袋,在裡面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下午從陸向成那裡拿的那盒鋁碳酸鎂咀嚼片。
他匆匆把這盒藥拿了出來,還給柏南,“你不說我都沒發現,幸好你告訴我了,不然你要是半夜不舒服,我又開了靜音,看不到消息,你上哪找藥。”
說完,他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不過,最好就是能以後不再胃痛了,再也不吃了。”
柏南接過,“嗯,趕緊回去吹頭發,外面冷。”
雲建義回來的時候,方星稀已經吹完頭發,躺在床上睡着了,他像個老父親一樣,給他蓋好被子,把即将掉下床的手機放到床頭櫃上,插上充電線。
因為之前有過大半夜複燒的經曆,所以他定了好幾個震動的鬧鐘,分别在淩晨一點、三點、五點,這才睡下。
淩晨一點,他被鬧鐘震醒,睡眼朦胧地起了床,輕手輕腳地開了床頭燈,把體溫計歸零,走到隔壁床,彎下腰,給方星稀量體溫。
其實也不是不能選體溫槍,測的更快,但是雲建義覺得這個測的不太準,所以還是保留了最原始的水銀體溫計。
這種體溫計需要等八分鐘,他定了個倒計時,便坐回自己床上,靠在床頭,閉着眼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慢慢的,他的頭越來越低,在即将掉下去的瞬間,驟然驚醒,手機恰好開始震動。
他把計時器給摁掉,借着微弱的燈光,去看體溫計上的數字,三十八度二,上升了一點,但是沒到能吃退燒藥的地步,他隻能給他換了張退燒貼,希望能降一些。
冬天的夜晚本就寒涼,加上方星稀現在的體溫偏高,所以對冰涼的東西很敏感。
退燒貼剛一覆上來,他便皺着眉,翻了個身。
雲建義沒辦法,兜到床的另外一邊,給他貼,貼好之後,他把方星稀的被子蓋好了一些,壓低聲音,“趕緊好起來吧,馬上開機了,發燒很辛苦的。”
忽然,他聽到方星稀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應該是睡熟了而發出的無意識的聲音,隻是正好對上了他剛剛說的話。
他有些感慨地笑了一下,沒說話。
正當他打算回去睡覺的時候,他倏然聽見方星稀說了一句,很輕很輕的夢話,“柏南。”
雲建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