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哈芙十六歲的時候，她穿着最喜歡的鵝黃色公主裙，帶着寶石的王冠，珍珠的項鍊，被侍衛架到海蝕涯上。

海蝕涯下，死刑犯被劃破血管趕進海裡，血在海中漂浮，散成紅霧，引來的不是鲨魚，而是海底緩緩睜開的眼睛。

尖叫哭喊如同潮聲響起，掩蓋了哈芙微弱的哭聲。

鑲嵌寶石的匕首劃破了她的手腕。

遠處，大海上漂浮着一艘白桦木制成的小船，船上站着一個身穿黑袍的女人，她是珍珠之國血脈最純淨的海洋巫師，也是哈芙的老師，克希拉。

克希拉紫羅蘭色的眼睛和哈芙黑色的眼睛相對。

巫師長久不變的嚴肅表情在那一刻崩塌了。

“哈芙……”我選擇的祭品明明是這個國家最美的女人，國王的情婦，怎麼會變成哈芙？

在她的操控下，海波湧起，推動小船前進，海風兜住鵝黃的裙擺，克希拉接住了被推下懸崖的哈芙。

但這一切還沒有結束。

紅線簇擁着白桦木的小船，催促着克希拉做出選擇。

還差最後一個祭品，人類中的珍寶，或者獨特的血脈。

皇家的後裔還是巫師的魔力，是無辜的孩子，還是肩負使命的自己。

在哈芙回過神之前，克希拉就已經有了決定。

“沒事吧？”白色的光覆蓋在哈芙流血的手腕上，傷口很快就愈合了，留下粉色的疤痕。

“老師。”哈芙搖頭，想和她說些什麼。小船劇烈的搖晃打斷了她。她又跌回克希拉懷裡。

風浪突然大了起來。

“我們要分别了。”

克希拉明白了此刻隻有一種選擇，她釋然了，冷漠的表情融化了，輕輕的笑了起來，目光柔和的籠罩哈芙，與她面頰相貼，輕輕的吻了一下。

克希拉摘下哈芙脖子上的珍珠項鍊繞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在自己左臂上咬了一口，讓血從傷口流出。

“老師？”哈芙不安的抓住克希拉的手，這還是第一次，她和老師這樣親密的靠在一起。老師或者巫師，從第一次見面起就與她保持着客氣疏離，她也隻好抑制住心裡的仰慕與克希拉保持距離。

哈芙被平放在小船上，顫抖着。

“克希拉……”

克希拉向後仰去，還沒接觸到水面，紅線就迫不及待的纏繞她，将她拖拽向深淵。

海面恢複了平靜。紅線，眼睛，甚至連浪花都消失了，等在岸邊的采珠人紛紛下水，遺忘了在海面漂浮的公主。

克希拉在入水的那一刻就撐起了防禦，在那千百萬隻眼睛的注視下，她閉上了眼睛，減少自己受到的影響。

漫長的下沉，或許過了幾天，幾個月，幾年，黑暗模糊了克希拉對時間的感知。

饑餓最先降臨在克希拉身上，然後是恐懼，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海豚，圍繞着克希拉發出嘲諷的笑聲。

她有些後悔，想要逃離，手裡卻緊緊握着哈芙的珍珠項鍊。

最終，克希拉落到了海底。

海底被無數亡者的屍骨鋪滿，克希拉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眼前的世界深深的震撼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