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伯鶴有些失神,目光落在一個似乎空無又遙遠的地方,失了焦距。
他呆呆地面對着這個安全居所的一面“牆”,這個姿勢不知保持了多久,久到指尖傳來一股酥麻的涼意,原本溫熱的手指和呼出的氣一并把玻璃暈染出了模糊的發散性輪廓,現在隻剩下一圈薄薄的水汽。
幹淨透明的空間,映出他已然完好無損的臉。
落地窗外燈火通明的世界在他的五感當中顯得異常安靜,這種熟悉的靜谧令他腦中不住回憶一些人和事。
距離上次換座位的事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宋優是調笑還是認真地說出那句話他不知道,人類之間交流一向會使用一些複雜、暧昧不明的語氣,他暫時還不能立刻就辨得清晰,但是所有人都獲得了否定答案的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
戚楚弋當時拒絕得很清晰。
“老師,我自己能學。”
他站在座位上,擲地有聲。
随後便沒了下文。
而宋優隻是瞪了那人半晌,最後拿上教案,冷笑着離去。
到今天為止座位都自然是沒有換成的,有些聲音和表情尚且來不及遺忘,就像是紮了根在他腦子裡循環播放。
真奇怪,說好了不願留下這段注定無果的記憶,那此刻又是為什麼要糾結來糾結去的呢?
司伯鶴很難說清他對那場短暫相識過程的情感,應該要比晦暗多一分明朗,比苦澀多一分甜蜜,比起想要遺忘,也許他更想要留下點什麼。
他忍不住心想:我是一直都這麼多愁善感還是隻有失憶了才這樣啊?
080這種時候從不吱聲。
司伯鶴按了按腦門,無奈笑道:“我還真是……”
他突然有點後悔之前和系統定下的約定了。
……
距離高考還有兩個月,如果不快些解決主要任務,主角就要被迫踏上凄慘人生的道路,而司伯鶴已有一個多月沒怎麼和他有交集。
一切悸動和熱血都仿佛随着那次毫不猶豫的拒絕冷卻下來。
手機上也沒有聊天,他不主動發消息的話這輩子估計都是收不到主角發來的東西的。
這可把小孟同學吓壞了。
下午去食堂路上,在一堆撒歡亂沖的餓狼學生中,他狗狗祟祟拉住司伯鶴,左顧右盼半天,終于看見了什麼想看的,滿意側身,小聲恨鐵不成鋼:“老大你不能說冷落就冷落人家呀,談戀愛還是要長情一點嘛。”
司伯鶴溫聲說:“是嗎?我沒記錯的話你也沒找過對象吧。”
孟承志:“看多了就會了嘛!”
司伯鶴睨他一眼,插着兜加快速度朝前走,沒接話。
孟承志:“老大我跟你說你真不能這樣,雖然我不贊成你和路白羽那個死狐狸精糾纏來糾纏去,但是姓戚的那種我還是勉強能同意的,錯過了就太遺憾了!”
司伯鶴奇怪起來,問:“你什麼時候會站他那邊說話了?”
孟承志心說:還不是因為我這個眼光毒辣的高手中的高高手對他進行了多日剖析,那家夥明顯是能樂呵呵捧着心上人,不管心上人怎麼作妖都深情不悔但是又臉皮薄不愛說出心裡想法的純潔蠢貨類型,這種傻子現在可不好找了,像老大這個眼神不好的戀愛小白必須和姓戚的鎖死才能防止被壞人騙。
當然,他的經驗全部來源于各種男男小說這件事絕對不能告訴他這二愣子老大。
司伯鶴看了一眼小孟同學那臭屁的表情,扶額無語。
少年,老大我真沒和主角談戀愛啊,一個月了,這誤會還越來越深。
還好孟承志不是大喇叭,不然無論是考慮同學們的心理還是老師們的承受能力,校園裡都能來一場腥風血雨了。
星期四是清明節,他們這個學校平時沒放假的時間不準亂出校,但是這一節日一貫的習俗卻是組織全體高三學生分散地點去不同民宿遊玩三天半,直到星期天晚自習才回學校。
簡單來說就是高考前最後一次大型放松時刻。
嗯,回校還得寫八百字旅遊心得的那種假期。
雖然不知道清明節按理來講是怎麼過的,但是司伯鶴模模糊糊覺得正常世界的高三學生根本不可能有三天半這樣的長假,這個世界的怪異之處太多了,他都無力跟系統吐槽了。
在孟承志的拖拖拉拉下,司伯鶴好不容易才拽着他走進大部隊已經安頓好的車裡。
分給他們班的大巴車一共有33個座位,其中一個是司機先生的,他們班剛好有31個學生,加上這次代替老蔣來給他們帶隊的宋優老師,恰好能坐滿所有空位。
司伯鶴一上車,裡面就陷入一瞬詭異的寂靜,他一頭霧水。
最前排的宋優坐得優雅,一身黑色長裙,搭配一頂寬檐長帽,加上那張冷傲美麗的臉,氣質如同民國留洋歸來的大小姐,她對他矜持地微笑了一秒,就接着跟身旁的班長聊關于等會兒安排住宿的事。
他被孟承志拉扯着一排一排向前走去,逐漸僵硬了臉。
第二排沒有位置、第三排、第四排……
隻有最後一排有相連的四個人的座位。
最左邊是一個身着雪色長裙,漂亮得像一朵白色栀子的女同學,她戴着耳機,看見走近的二人,擡頭向他們露出一個清清淺淺的笑,随後又低頭兀自刷起了題,司伯鶴不記得這個女孩子的名字,就認得她手上拿着的是他最近最愛刷的那套數學卷子集合體。
最右邊,赫然是他暫時不太想面對的戚楚弋。
他靠着窗棱在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