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萬空爺爺’的稱呼在禦輿萬空本人的堅持下變成了‘萬空’。而同樣的,傾奇者與【流浪者】的稱呼也同時變為了‘阿傾’與‘小葉’。
從【流浪者】時不時就勾起一瞬的嘴角來看,這個稱呼對他來說很是受用。
幾人在池潭邊相認又新相識所用的時間很是短暫,也一時半會并不能延長起來——這可是仿若跨越時間般本不能再遇的久别重逢......
他們都不再熟悉,又都能在幾番對視中于漫長又迅速流走的時間裡抓住對方曾在回憶中真實存在過的足迹。
禦輿萬空說傾奇者能夠再次回來,還找到了新的真正的家人很好,很是為他感到高興。
傾奇者則說能見到禦輿家并沒有因數十年前的爐心動亂而就此消亡,還安穩的生活到現在,很是安心。
......可惜他并不高興,也無法說出自己的感受。隻因他們存活所付出的代價甚至無法用不相同的人事物去衡量對比。
禦輿萬空對傾奇者所問丹羽之事如是回答:
桂木的犧牲與久秀的畏罪潛逃......現在該說是久秀的死亡了。那已然被包裝成了一次小小的工造事故外傳出稻妻各島,成為了人們口中偶爾會被談及的可怕事故。
雖不及人盡皆知的程度,但上至高層,下至孩童,凡是被提起了,都會隻道那是件稀松平常的、是工廠就會發生的‘負責人失責導緻的小事’。于現在來看,也早在數十年前或傾奇者離開後的十年内就不再有人提起了。
最終背負了一切不正常‘真相’的隻有被留下的長正。
畢竟當年如若不是靠着傾奇者不顧自身安危挺身而出,阻止了爐心運轉,淨化了污穢,當地定然慘狀一片。
在事情結束後,能得來附近的普通人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的結果就已經很不錯了......最後禦輿萬空以發問終結了這場舊事話題。
“此番說來......阿傾你們到踏鞴砂來是所為何事呀~?”
年歲已久的老者笑的和藹,眼神并不銳利,看着卻有幾分嚴肅。
“實不相瞞......離開踏鞴砂後的記憶對我來說很是模糊。在踏上故土并再次見到你之前,我就一直在想自己在那曾空缺了近百年的時間裡是否有回來看過大家呢?”
傾奇者自問着,随後以一種自己都覺得很糟糕的笑搖頭道,“……看來是沒有了呀。”
“哈哈,但你現在回來了,不也是件好事嗎?”禦輿萬空也笑了,笑得喜悅。直接打散了傾奇者那非年長者所不能察覺的慚愧感。
傾奇者撓撓面頰,還是有些不自在。委婉些來說,那該是一種不準确的近鄉情怯。
“至于回來的原因,是因為我的......朋友要來稻妻出差,就順道一起過來了。如果沒有他們,我也很難踏出回家的這一步,也可能再沒機會于這個時間遇到你了。”
他繼續說着。原本停頓時是想說‘我的同事’的,結果話到嘴邊才驚覺‘朋友’一稱比起‘同事’要來得更好。
一是因為【博士】是散兵的同事,或者就算【博士】是七葉的同事,也不該是作為傾奇者的他的同事;
二是因為【博士】确實是他的朋友,這毫無疑問。于是那短暫的停頓,就是傾奇者心下一暖的改口。
“對的對的!所以咱們超級~超級~~有緣分的啊!”
【流浪者】在傾奇者左邊時不時就附和幾句,而位于傾奇者右邊的則是禦輿萬空。小人偶很自然的就被夾在了中間。
“抛開小傾奇不談,我們——喔!我是指除了小傾奇外的我與我的朋友确實是有事想來踏鞴砂遊覽找些參考、做些事的!”
他指向因方向不同而在路途中被甩在身後的禦影爐心區域。
“早有聽聞過去曾有某位楓丹機械師為踏鞴砂帶來了新的鍛造技術的事!如今看到禦影爐心仍為大家所使用,而未用回最初的踏鞴制鐵法~這是否還意味着鍛造期間會有影響工匠健康的黑色氣體由此鍛造過程中産出呢!”
他像個激動的偵探一般期待的看向禦輿萬空,一時弄的老人家都搞不清楚他這是在好奇具體的制鐵過程,還是在好奇工匠們的身體情況了。
“我說七葉呀——”傾奇者彎曲十指,用骨節輕敲了下【流浪者】的腦袋,“你太激動啦......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也跟那讨嫌的埃舍爾一樣是沖着所謂研發新技術來的呢?”
在聽到埃舍爾的名字前帶了個‘讨嫌後’,禦輿萬空愣住了,他的思緒來回輾轉,可怖的想法仿佛呼之欲出,而耳邊傳來的則是【流浪者】的接話聲。
“嘛、怎麼不算呢?”
“咱不就是因為擔心才過來的嘛!我能想到在那場事故過後,鍛造技術肯定經由神子安排的人整改成了正常模樣,可‘正常’的技術也同樣會構成不算威脅但長期往複就一定會影響工匠身體的危險物質嘛?壞東西既然能廢物利用,博哥又說理論成立,實踐即可開——诶诶!?”
【流浪者】話還沒說完,一股勁風就朝他迎面呼來,不可視的壓力直接打斷了他的發言。他擡手用衣袖遮住了視線,想擋住風沙,卻不想風來的更烈了。
“哈……好大的風!!!”
他輕蹙眉頭,剛想使用風元素力幹脆偷懶一把的直接将風吹回去時,風的呼嘯聲刺耳地穿過了他的耳膜,再一秒,周圍便風平浪靜了。
還疑惑時他聽傾奇者開口了,他的語氣不算和善,似在氣惱着,又仍微笑着看向了【流浪者】。
“早說了你太激動啦。你瞧?莫名其妙的妖風都來招呼你了,慢慢說吧?魔神殘渣的處理對我們來說不算急事,等見到了巫女大人,得到了許可,我們再回來同大家細說也是可以的。”
而後半句話除了傾奇者自己外沒人聽到。
“但是啊……來自遠方的,巫女大人的視線啊。難得可以回來一趟,我真的很開心,也不想壞了心情又斷了接下來的好時光——”
“所以這是第一次警告。”
“我允許你的跟蹤了,但打擾我們可是萬萬不行的。好嗎?我由衷的希望沒有第二次了。”
他瞥向遠處,冰冷的視線就像是在說再打擾一次就絕對會将人揪出來揍上一頓般駭人。
“嗯?什麼好不好的?”
——不得不說【流浪者】的耳力不錯。
傾奇者不想讓無謂的事也打擾到七葉的興緻,便笑眯眯地擺了擺手,看不出絲毫異樣,“沒事,沒事哦!”
“唔——好哦?”【流浪者】點了點頭沒有細想,順帶又驚喜又吐槽道,“這下咱也是遇上妖風了哎!成就加一!加一!該為其命名為什麼好呢?”
“小葉說的廢物利用是指…?”
曾在意過爐心制鐵後所産的些許殘渣是否能解決的禦輿萬空問道。
“廢物利用就是指廢物利用咯?”
【流浪者】停止了取名,眨了眨眼後回答了個大緻。
“魔神殘渣在人們眼中看來就是些有用處但對周邊生靈——特别是人類具有一定危害的廢物、壞東西呀!”他握緊拳頭,面露誇張的悲憤,又自問自答道。
“如何才能不讓它們危害到周邊的一切生靈呢?那就将鍛造途中由晶化骨髓散發出的不可視的有害物質轉移走,然後全部化作新的供給吧!”
【流浪者】雙手一攤,就像是說餓了就該吃飯那樣簡單。
“我們有了如上想法,也有能為此成功研究出一套完美流程的學者大人!”
“不過小傾奇也說啦,我們需要得到本土管理這些的最大上位者的同意才能展開實踐!現在就隻是,也隻可以的來看看而已啦?您不必擔憂我和我的朋友會對這片土地造成危害的!”
禦輿萬空剛想說并不是對【流浪者】有此等必要卻不合适的顧慮,就聽對方下一句道:
“畢竟這裡可是小傾奇的故鄉呀!是家!”
面對【流浪者】的自信擺手,老人哭笑不得,最後郁悶得幹笑了兩聲,心道已經很久沒有從目視年齡在十幾歲,實際年齡未知的少年人身上看到這麼童真又活潑的性子了。
“好、好。我自是不擔心的,你是同阿傾一起回來的家人,在老頭子眼中啊,當然早就是可以相信的人了?”禦輿萬空向也眨了眨眼,跟【流浪者】一般靈動。
【流浪者】積極的拍了拍手,“好耶!”
“有關你們現在的職位,我多少得了些風聲,有了消息與眉目,亦深知多問也并不妥當。但有一事,不知當不當問呐?”
禦輿萬空話雖如此,語氣與放松的态度倒全然是吃準了問題不會被搪塞回來的樣子。唯一奇怪的就是那不顯眼的奇怪的遲疑。
【流浪者】腳步一頓,不到兩秒就樂呵道,“您問呗。職位歸職位,人歸人。這次咱們就不是來做壞人的,多大點事呀?況且我也不是這次最大的領頭人,放安心啦!”
傾奇者也對萬空這略有古怪的神情表示了疑惑,聯想到愚人衆的工廠就在崖邊,就不得不鄭重了。
見傾奇者的沉思的反應,禦輿萬空也有了答案,便問道,“你們是從主城到這的嗎?”
“欸?主城?”
這不是【流浪者】預想中的問題。
“我們是直接從離島過來的。”傾奇者搖頭否定道。
“這樣啊......”禦輿萬空在兩人疑惑的注視下歎了口氣,随後指向遠方的鳴神島。
“三天前,鳴神大社的宮司大人突然召集了包括犬子在内的每個島嶼的最高負責人前往主城,至今尚未有具體傳喚源由折信而來。以老身來看,那恐是與近日突然出現又消失的異象脫不開幹系了。”
傾奇者眉頭一蹙,“可與魔神殘渣有關?”
禦輿萬空收回手臂搖頭道,“你們或許沒有感覺到自己身上有着很濃重的櫻花香,我就是因此誤以為你們從主城而來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随後皆恍然大悟。
他們都把壞消息擺在了第一位,沒有考慮到隻是普通的毫無危害的異象出現的可能。
“那櫻花又和稻妻城有什麼關系啊?”【流浪者】趕忙問道。如果是因為真‘複活’的原因,發生些怪事也不無可能,就是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麼。
“在犬子被召走後的幾日裡,我時常能在孩童們口中聽到有會憑空出現巨大櫻花樹的消息,而在我每次随着消息而去後,孩子和我都隻能望見空蕩蕩的草坪,那裡空無一物。要不是還有氣味殘留下來,我都會想那是會織夢的妖怪作的惡作劇了......哈哈。看來你們不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啊。”
他遺憾的話音剛落【流浪者】就接話了。
“不,我明白了。我們也可以是為了這件事情而來的。”他轉身看向萬空。
“咱因朋友出差而來,此話不假。就算最初不是因為異象,之後我們也是必須要去見神子......”他頓了頓,“八重神子大人的。謝謝你告訴我們這些!小傾奇——你怎麼想呀?”
“我能怎麼想呀......”傾奇者應得很快,也看向了老人,“去看看吧。帶我們去看看孩子們口中有櫻花出現的地方吧?”
【流浪者】知道雷電真是為了他們而出現在工廠的,而傾奇者也明白是因為真的出現,引起了稻妻的異象。
無論如何,他們兩個都不能視若無睹裝作不知道。
在得到禦輿萬空的同意後,傾奇者就打算臨時把目的地從‘回傾奇者的家’改成了‘前往看櫻花’。同時【流浪者】也向【博士】發送了消息。
【七葉】:
——博哥博哥!禦輿萬空說從三天前開始,稻妻每個島嶼都出現了疑似神櫻樹憑空出現又消失的異象!現在各島的負責人都被神子傳喚到了鳴神島,目前應該都沒有回來。咱剛知道就先趕着來告訴你了!
——他說我和小傾奇身上都有很濃重的櫻花味......我估計離島也是了!之前肯定是因為我們本身就在船上沾染了氣味,這才沒有意識到。
——OK!我緊急彙報完畢了!一會打算去看看異象出現的地方。
——對了!你讓我小心的狐狸是不是神子呀?
剛發完,【No.博哥】就回複了:
——好的。收到。務必注意安全。
——以及,我不是這種謎語人,是她的話我會直接告訴你。
——不妨當個冒險驚喜?至少它沒有危害。但也請不要過于期待,插曲本身并不具有會讓你看到就會高興的成分在。
【七葉】:
——好哦!冒險驚喜嘛?我會試着不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