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一片昏黃,周叙祇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房卡,把外套挂在了門口的落地架上,他打開冰箱,開了瓶冰水,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後,甩甩腦子才清醒一點。
周叙祇解開襯衫上的兩顆扣子,推開房門,床頭燈應聲亮起,兀得看到床上的人影,動作一頓。
他把房門小心翼翼地關上,沒靠近,就這樣靠着門闆,垂眼盯着床上的人。
一種難言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憤怒、嘲諷、無奈、驚訝、驚喜、慶幸……
其中慶幸占大多數。
慶幸他今天沒拒絕來了,慶幸他們盯住的是林妍轲,慶幸林妍轲遇上的是他,慶幸他最終還是見到了她,哪怕是這種方式。
就這麼看了半晌,最終妥協歎氣把床上的人往裡側挪了挪,幫她蓋好被子。
周叙祇前腳想要往外面走,後腳床上的人就傳來哼唧的聲音,緊跟着剛被蓋好的杯子就被踹下床。
他無奈隻能再次幫她蓋好,手還沒移開,床上的人突然起身猛吐。
周叙祇幹愣了半晌,最後還是打了床頭的電話,叫女服務員過來幫忙收拾,順便外賣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忙活了半天,已近半夜。
林妍轲似是非常難受,到後半夜,睡迷糊了還是吐,但因為晚上沒吃東西,吐的都是黃水,太晚了周叙祇不好意思再叫人上來,他起身拿了條毛巾幫忙擦拭。
到最後,周叙祇随便沖了個澡,沒去隔壁房間,幹脆就在房間裡的沙發上眯着了。
晨曦破曉,一束光從沒有拉緊窗簾縫隙中透過來,曬到床上那人的眼皮上。
宿醉的沉重感和清晨暖陽的慵懶感一同湧上心頭,林妍轲掙紮了一下,睜開了一隻眼。
陌生的窗戶,身下陌生的床品,意識漸漸歸位,林妍轲用手擋了下眼睛,緩了幾秒,突然一愣,她迅速掃視四周,在視線落到左邊沙發上的人影時,徹底怔住。
熟悉的身形,熟悉的側臉,還有那雙修長矯健的雙腿,男人身着浴袍,大片胸膛裸.露在外面,明顯随便收拾了一下就躺下了。
林妍轲猛地驚呼,她立馬掀開被子看自己的衣服。
竟然被換了衣服!
渾身還有股說不出的陣痛感……
林妍轲把眼睛閉上,她尖叫一聲,随時抓了個枕頭就朝沙發上的人砸去。
沙發上的人明顯被砸懵了,啧了一聲,緩緩起身。
“怎麼了?”周叙祇眯着眼,下意識詢問,“好些了嗎?”
“什麼意思?”林妍轲有種說不上來的羞憤。
周叙祇剛驚醒,人還是疲沓的,沒緩過勁兒來,他在地上一片浪迹中找到自己的拖鞋穿上,随口道:“你有什麼不舒服嗎?”
林妍轲哼笑了一聲,她看了眼房間上的歐式吊頂,這個床是中歐風格的,床頭還有一個圓形床帳,這種被包裹感,她突然想起了高考畢業後的那個暑假。
那個時候,周叙祇就是這樣不知不覺,強制性的,将她囚禁了起來。
“你現在滿意了?”
林妍轲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
“我滿意什麼了?”周叙祇問。
林妍轲看着周叙祇走近,男人褪去青澀,背脊寬闊,附身下來籠罩出一片陰影,他的手貼了上來,摸了摸額頭,又碰了碰自己的額頭,随後緩道:“還好,沒發燒。”
“那真是掃興,”林妍轲嗤笑一聲,縮了縮脖子,以一種厭惡的姿态瞪着他,“我是不是發燒了生病了才方便小周總捆.綁囚.禁我?”
周叙祇的身體一僵,手捏緊,喉頭欲要出口的話語被全部噎回去。
林妍轲迎着周叙祇深沉的眼神,那股無聲無息地糾纏隻差把她給絞死,眼裡死命在眼眶中打轉,她喊道:“你現在有錢有資源,要什麼女人沒有?為什麼偏偏就是不能放過我?”
周叙祇先是停頓了一會兒,随即開口,是一如既往溫柔的語氣,但其中卻夾雜着病态陰骛:“哥哥就是笨怎麼辦?哥哥學不會放手,妹妹這個老師是不是做得不稱職啊……”
林妍轲怒從心中來,擡手就是一巴掌過去。
啪——
一道脆響,在房間中回蕩,讓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再打。”周叙祇就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布滿血絲,他突然感到很累,身體很痛很酸,仿佛隻有這樣的生理疼痛才能喚醒他内心深處的情緒。
林妍轲看着她,顫聲道:“你變态!”
周叙祇行将就木地點頭:“嗯,我變态。”
仿佛有一跟細魚線在拉着她的心髒,去割據,去來回穿梭,林妍轲看着周叙祇臉上的病态般無生機的面容,她的心在被拉扯,但腦子裡的憤怒和羞恥又在點燃她理智的怒火。
她的後頸滲出密密麻麻的汗,她是真的又怕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