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迩搖搖頭,她爹是屠夫,後面她又去當暗衛,導緻她根本沒下過地,也不明白種地之事。
但才在二小姐身邊待了幾日,時迩莫名地相信二小姐,二小姐是不會騙人的,她說能種出來就一定能種出來。
時迩決定在今日的信中勸大人按照二小姐的方法來種地,大人家底豐厚,祖上留了許多田,若是他肯這樣種,二小姐不再是孤立無援,大概能讓二小姐開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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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時迩順便惦記的謝鈞走出文淵閣,他已經下值了。
出宮路上,竟恰巧在無人處碰見了陛下這幾年很是信奉的史道士,又碰巧聊了兩句。
史道士:“處理有些不正之風,的确需要有人身先士卒。”
謝鈞:“風已經吹起來了,等朝野都發現的時候,道長便可乘風而起了。”
打了兩句彼此心知肚明的啞謎,謝鈞和史道士本已經背道而行了,他突然想起來和林二小姐的糾葛,這是件無法解釋的怪事,謝鈞轉頭問道:“道長覺得我這幾日可有何不同之處?”
聽見史道長說“謝次輔風采依舊”的時候,謝鈞輕笑一聲,沒再多說什麼,轉身走時,他隻想——
果然他之前什麼教都不信是正确的,招搖撞騙者甚多。
而史道士站在原地,回憶謝鈞的八字,從前陛下把重臣的八字都尋來,讓史道士都算了一遍,此時再推算謝鈞,倒是真有些不同之處。
不沾女色的謝次輔似乎是紅鸾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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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大馬車駕得穩,林蘊今日起得早,又勞累了大半日,在車廂内睡着了。
馬車停下,如意輕拍林蘊的肩,喚道:“二小姐,農莊到了。”
林蘊睡眼惺忪地下了車,等她看見前面的一眼望不到邊的大宅子,問袁嬷嬷:“這是林家的農莊?”
袁嬷嬷點點頭:“久聞林園盛名,如今一見,果然非比尋常。”
在林蘊的想象中,農莊這兩個字聽起來就灰撲撲的,幾間瓦房,甯遠侯府有錢,無非就是瓦房稍微好看些,院子開闊些,周圍的良田稍微多一些。
可進了林園,“園中有湖,湖中有堂”的場景映入眼簾,林蘊感慨:這哪裡是農莊,簡直就是個園林。
一進園子,沒走幾步就上了橋,引路的仆從介紹道:“二小姐,等我們過了橋,再走一會兒就要上船了。”
林蘊上船的時候,感慨甯遠侯府有錢之餘,糾正了自己的錯誤判斷。
原想着農莊定是不如甯遠侯府舒服,甯遠侯老夫人和原身的母親也許農莊吃苦,如今林蘊隻覺得在這座莊園裡吃的最大的苦,可能就是風濕了,大冬天住這裡水多太冷。
林蘊幾經周折進了廳,坐在上首的夫人上穿素緞交領襖,外搭秋香色比甲,下穿象牙白雲紋馬面裙,頭上除了根竹節玉簪,再無飾品。
眼前的夫人衣着素雅,身上有書卷氣,當然林蘊看不出書卷氣,她這麼形容這位夫人,因為她正拿着一本書瞧。
她專注得連林蘊進門都沒發現,直到身邊的嬷嬷提醒才回過神:“你就是阿蘊是嗎?”
林蘊覺得出現在此時此地的婦人,又結合年紀考慮,多半是原身的母親宋氏,但看着眼前人除了一絲淺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十五年母女不見,當年又是她和父親決定把她換了,這人竟然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
這位夫人太過淡然冷靜,冷靜得仿佛林蘊還沒有自己手裡那本書重要。
林蘊承認身份,說自己是一個人在甯遠侯府太孤獨,來這裡尋祖母和母親的。
婦人合上書,林蘊這種遲鈍的人都能看出她眼中的戀戀不舍,大概是看到要緊處了,被林蘊打擾,忍痛暫停。
她道:“阿蘊,我是你母親。”
林蘊幹笑幾聲,不是開心,而是為了緩解尴尬。
就算林蘊設想過不少相遇的場景,她也沒想到母女相見就跟陌生人第一次碰見一樣。
正常人就算沒感情,裝也要裝一下吧?
果然,她早先的感覺沒錯,甯遠侯府的人腦子都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