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曲廊通向水中的船型建築,這“無舟渡”周圍全是水,遠遠看去,還以為真是條船呢。
引路的侍從介紹道:“如今是冬日,蓮花都謝了,等到夏日,這水面開滿白蓮花,才真是美不勝收。”
土包子林蘊表面鎮定,内心已經遺憾為什麼沒有手機相機,讓她拍一張留作紀念了。
等進了閣樓,裡面的布置倒還是在林蘊的想象之中,袁嬷嬷讓這樓裡原本的婢女都去外間守着,又吩咐時迩去打盆水。
等水送到了,袁嬷嬷拉着林蘊的手放入水中:“二小姐還是洗一洗,莫再迷了眼。”
林蘊的小把戲自然瞞不過袁嬷嬷,她在船上就看見二小姐在袖子裡摸來摸去,到了堂廳中,袁嬷嬷又站得離她近,幾乎是林蘊一伸手,袁嬷嬷就聞出來了。
她本來不打算管的,但她目睹了侯夫人全程的冷漠,袁嬷嬷替二小姐感到不值,她是真的有些心疼這個孩子。
幼年時颠沛流離,好不容易回家了,也沒感受到半分來自親人的關愛。
袁嬷嬷的手在水中輕柔地搓洗着林蘊的指腹,她有些語重心長:“你别怪嬷嬷多事,這樣一個母親,你莫投入太多感情,才不至于受傷啊。”
袁嬷嬷來林蘊這裡之前,也聽羅嬷嬷說過宋氏,宋氏是太後手帕交的親女兒,按理說太後也應當多關照宋氏的,但宋氏萬事不過心,眼裡隻有她自己和她的書,太後實在覺得和宋氏相處不來,之所以這麼樂于照顧林蘊,也存着宋氏肯定不會好好對待林蘊,隻當個甩手掌櫃的預知。
袁嬷嬷一開始還想宋氏應該不至于,當了母親總得有些責任感,沒想到今日一見,羅嬷嬷說得果然句句屬實。
林蘊點頭說自己不傷心:“母親過得好,總比她過得不好要強。”
宋氏是個隻顧自己的母親,從好的那面想,起碼沒太多心思來為難她。
而且甯遠侯府奇葩多,側面說明了侯府包容性強啊,連宋氏這樣一個萬事不關心的主母都能混得穩穩當當,她若是有些出格府裡人應該也不會太意外吧?
林蘊不覺得自己可憐,但周圍人明顯不信她不傷心,很是心疼她。
如意眼眶子淺,想着方才侯夫人對女兒的冷漠,都要落淚了,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她紅着眼睛拿帕子細細擦幹林蘊手上的水,低着頭甕聲道:“我還會一種新頭型,梳起來漂亮又不累贅,明日我就給小姐梳,保管讓小姐漂亮又舒服。”
時迩也絞盡腦汁地哄:“昨日吃了冰酪,今日不能再吃了,等會兒我去小廚房看看,給小姐做碗水晶皂兒。”
袁嬷嬷則說:“今日二小姐也累了,一個時辰的課明日再上吧。”
林蘊笑了起來,為一個新發型、一碗甜水和推遲的課程,也為這屋裡有真正關心她的人。
“發型和糖水我都收了,課還是要上,不能耽誤事兒的……”
***
鶴鳴樓中,下值的都查院右佥都禦史徐正清帶着一個随從在大堂中吃飯,他和裴合敬是同級,關系也不錯。裴合敬身死後,徐正清也總覺得宅子裡不安全,就讓妻子帶兒子去娘家住一陣子。
家裡沒人陪他吃飯,他這幾日都是在鶴鳴樓中對付一二。
吃完正準備放下筷子,就聽見前面兩個小吏在聊什麼都查院,徐正清悄然豎起耳朵。
“大理寺案子要結了,據說裴禦史就是運氣不好,賊人進來搶錢碰見他了,給他殺了。”
“真的呀?我還以為是得罪人了呢?畢竟都查院的差事可不好做。”
“我也覺得是得罪人了,但聽說陛下這些日子都不早朝,反正中間一運作,這事就這麼結了。”
“唉,那真是運氣不好。”
徐正清聽見“運氣不好”,手捏緊筷子,額頭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
死的那個是正四品都查院左佥都禦史,不是無名之輩!
他記得裴合敬前段時間都在草拟一封密折,他是為了公事,何談運氣不運氣!
他們都察院監管百官,随随便便就被人害死了,簡直是荒謬至極。
徐正清氣得鼻翼張開,直喘氣,他“啪嗒”一聲放下筷子,決定去找他的上司都察院左副都禦史。
陛下這幾日都沒早朝,但他不信陛下永遠都不上朝了,徐正清要聯合整個都察院,狠狠參大理寺一本,再問問他們究竟是受了誰的指使,如此猖狂!
他們都察院可是死了一個人啊!這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