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之巅,距地面一萬兩千米的雲端餐廳。
怦!
江意衡手中的銀制餐刀剛剛劃開牛排,包廂門便在一聲悶響中被人撞開。
人影踉跄數步,旋即被守衛按倒在地。
“擅闖王室成員的私人包廂,依照帝國律法,應以妨礙公務罪處置!”
“讓我和殿下說句話!”
被制住的人側臉緊貼地闆,一隻手拼命舉高,“隻要五分鐘,五分鐘就好!”
“這些話,您還是向安全署老實交代吧!”
守衛正要将人拖走,餐桌前的人卻淡聲開口。
“是我讓他來的。”
江意衡輕放刀叉,目光未曾斜過一寸,“不是嗎,闵執行長?”
整個包廂凝滞片刻。
兩名守衛幾乎下意識地松開手。
趴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也擡起頭,恍惚看清了眼前的身影。
江意衡肩披黑色軍裝大衣,内着白色及膝裙裝,肩側别着象征帝國王室的十二芒星。
長發被利落地盤成低髻,下颌角弧度優越。
端起水晶杯的姿态從容,氣場令人難以逼視。
然而,這位年僅二十四歲的帝國王儲并未将他放在眼裡,隻是不慌不忙抿了一口紅酒。
身為F區的執行長官,闵濤頓時不知所措。
他出身貧民窟,面對這樣的架勢,不由聲音發抖:“殿下,您……不能這樣。”
“這樣?”江意衡輕晃水晶杯,“哪樣?”
闵濤臉上掠過一絲錯亂。
他努力沉住氣:“三天前,您親自簽署提案,将F區的稅率由2%上調至4%。這對我們而言,實在是……太高了。”
“高?”
江意衡仿佛聽到什麼可笑字眼,第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這位F區執行長官兩鬓斑白,神色卻執拗得像個初入官場的新人。
“看你這年紀,也不像第一天上任。”
她的笑意未達眼底,“上一個坐在你這位置上的人,可沒你這麼天真,以為隻要見到帝國王儲,就能讨到什麼便宜。”
闵濤微微一怔,卻不退縮:“F區的居民九成都是貧民,連帝國最低生活線都達不到。别說是2%,就連0.1%的增幅,也足以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我為什麼要在乎他們的意見?”
江意衡眨了眨眼,“在我的位置上,我隻考慮我該考慮的事情。”
闵濤從懷中取出一張皺巴巴的複印件,雙手顫抖着呈上。
“這是陛下在繼位之初親自批下的文件。二十年前,他特意将F區的稅率定在2%,正是為了保護當地民生。殿下若是現在推翻,那王室的信譽……也會動搖。”
江意衡連看都沒看那張紙一眼。
“你也知道,F區的稅率已有二十年未曾變更。這樣的恩賜,你們還想消受多久?”
她微微俯身,手指在杯柄上收緊:“何況,我又不是我父親。”
五分鐘一到,守衛上前,将仍試圖辯駁的F區長官架走。
包廂内又恢複了沉寂。
水晶杯中,微溫的赤霞珠酒液沿着杯壁徐徐滑落。
骨瓷盤上,牛排切口滲出的粉紅汁水早已暈開一片。
這本該是江意衡一天之中,難得獨處享用美食的時光。
可現下,她卻沒了胃口。
*
晚霞自雲海盡頭傾灑,将她的影子拉長。
江意衡穿過玻璃築成的空中長廊,徑直走向停機坪。
耳邊的微型通訊器傳來熟悉的問候:“殿下,晚餐還合意嗎?”
“陸隊長,你明知今天有人闖進包廂。”
江意衡冷笑,“沒攔住他,可是近衛隊的重大過失。”
“手下失職,首當其責的人是我。”陸懷峰一如既往地懇切。
“下次自作主張之前,先告訴我一聲。”
江意衡語鋒一轉,“不要以為我會看在過去的交情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寬恕你。”
“是。”
陸懷峰頓了頓,“這次民意調查的結果已經公布,您想聽嗎?”
艙門在江意衡身後合攏。
老式引擎啟動時,主屏幕短暫地閃了一下。
她瞥了一眼,漫不經心道:“我的支持率,比上個月高了,還是低了?”
“降幅并不顯著,可計入周期波動範圍内。具體數值……”
“也就是沒變。”
起飛途中微微颠簸,江意衡靠在座椅上,擡手按了按太陽穴,“除此之外,你沒别的事向我彙報?”
陸懷峰稍稍清嗓:“您針對B區科技巨頭的壟斷行為,限制各企業市場份額的提案,面臨内閣過半成員的反對。”
“言敬玄怎麼說?”
“言總理尚未表态,但目前的局面對您不利。科技巨頭與貴族一向往來密切,即便是陛下本人,也不會希望您過多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