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到了蘇莫的房間,先見屋内立着一嶙峋怪狀的英石,其狀飄逸飛舞,不拘一格,一旁還散落着很多碎塊石屑。
“這是誰弄的?”顔安青啞然,看下四周并無錘子鑿子,“她啥時候對藝術感興趣的?”
婆婆不語。
再往裡走,先看見的是暖炕,江南抱着小豆子和衣而睡,蓋着薄毯。
想到江南平時為人甚機警,今日卻如此酣睡,顔安青皺了皺眉,立刻上前探脈細察。
隻是疲憊,并無大礙。
再看小豆子,見其出過很多汗身上涼涼的,也是無事。
于是又往裡走,到了最裡間,蘇莫還穿着素衣正四仰八叉地倒在架子床上,毫無睡相,薄被也被踢到床下。
顔安青忙扭頭不看,一臉嫌棄地從地上撿了被子蓋在蘇莫身上。
去探蘇莫的脈,平穩,就是比平時虛弱許多。
得吃點補氣血的。
見周身無傷,顔安青歎了口氣。
“下次别瞞我了……”他抱怨般喃喃出聲。
“瞞你什麼?”一旁的婆婆聞言倒是一愣。
顔安青反應過來,看這情形婆婆也不知道,一臉傻笑,“沒事沒事!”
再去探探蘇莫的頭,溫度也正常。
顔安青的表情終是和緩下來。
蘇尋走之前說,顔先生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自己久在邊疆“身無長物”,這點金帛如若不棄,還望先生收下。
黃金千兩。
顔安青見了那一片黃澄澄差點又吓出瘋疾,後來把大部分錢散給了婆婆、神醫山和周圍的窮人。
“如果我在,蘇莫就留不住。若是顔先生肯憐恤,就請多看顧下她。她在這裡……也沒有親人了。”蘇尋懇求。
蘇莫察覺有人摸她,昏沉中皺眉嘟囔幾句,“……媽媽……”
顔安青一驚,扭頭看向婆婆,“她這是在喊您?”
婆婆心下也是一緊,而後搖頭,說公主從未這樣叫過她。
顔安青又是皺眉,總不能是在叫王後娘娘吧?連門兒也沒見幾次。
“不是媽媽!是哥哥!”顔安青糾正。
婆婆一旁聽了扶額,顔安青真是就靠這個念想活着了。
正是蘇尋的空缺給了他一次扮演哥哥的機會,使他不用再被那窄小床上躺着的半爛身影日日夜夜折磨得死去活來。
照顧一動不能動的蘇莫、換藥喂藥,看着她恢複行動坐卧,把顔安青從過去拉回到了現實。
蘇莫康複後,顔安青發現這個小丫頭雖然頑皮,力氣又大得驚人,但好在聽管教,一勸就改,也算個好性格。因此不管流言旁人如何說,就是把蘇莫當成自己親妹妹一樣看待。
再去探另一隻手的脈,顔安青意外發現蘇莫右手戴着一個連指金鍊,分外眼熟。
這不是……蘇尋的東西嗎?難道他來過了?
顔安青記得這鍊子,蘇尋戴過,顔安青還嘲笑他,你手都不能動還戴什麼裝飾,更像個女的了。
他還記得蘇尋給這個鍊子起了個什麼名,是啥來着……
再用手摸摸那鍊子見無特别,也就不管了。
暖炕那邊有了動靜,小豆子醒了,光着腳就往裡屋奔,見了顔安青和婆婆行禮,随後就往床上撲,要去抱腰。
顔安青一把拉住了小豆子的衣領,“你再過兩年就七歲了,不能再這麼粘人了。讓她再睡會兒。”
于是拎着小豆子和婆婆一起出了屋子。
世子那屋也有了動靜,再用了幾缸清水又要了木桶、衣服,門終是開了。
人魚法師與婆婆說明,法術成功了,他們得趕回狹海城,世子還在休息,裡面他們打掃了,隻是世子流的污血怕是有劇毒,這屋子最好還是先别用了。
于是婆婆隻好又着人把世子從婚房擡到通風更好的閣樓。
擡的時候,顔安青瞥見了一眼,見那世子已是個人身,披了件白衣還在沉睡,神色憔悴,但相貌美得驚人。
顔安青雙眼大睜,轉而又默默歎氣搖頭,小莫這回真是給自己惹了個大麻煩。
小豆子注意到有一人魚法師還拎着個木桶,裡面像是裝着許多肉塊,還有一個斷的魚尾。
“這是什麼?”小豆子出語好奇。
法師遂解釋,是世子身上的,拜托婆婆也将這些碎肉塊處理掉,更是有毒要小心。
婆婆收下後,顔安青在旁一直使眼色,就差把“我超級想要”寫臉上了。
“我家世子從小就是個軟性兒,又是我族至寶,初化人身、岸上生活定是困難千重,還望公主、丹橘府多包含,多加善待愛護,狹海城感激不盡。”
為首的人魚法師對着婆婆拱手,婆婆欠身回禮應承不提。
于是人魚族一行八人乘車告辭,國主那邊也撤了兵。見天色還早,蘇莫無礙隻是酣睡,顔安青便和婆婆求了那桶碎肉,自行騎驢回了神醫山。
那世子一人在閣樓好睡,一旁漸漸有一火焰型的人形突顯。
小豆子忍不住爬去閣樓偷看,驚得一雙丹鳳眼睜得滾圓,下巴都要掉了。
咋的,買一送一,蘇莫這是“娶”了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