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麼呢？！”最先反應的居然是平時呆呆楞楞的阿木。

看着這家夥臉上氣得有些發紅，卻死活也憋不出一個髒字，小火一旁搖頭咋舌。

因為在丹橘府被江南已經訓到皮實了，星時對那嬌美女子的菲薄之語倒也不覺得唐突奇怪，想到比起萬花樓，丹橘府的風格确實要“土”一些，他還有點壓不住嘴角。

那女子見星時淡定自若，又勾起一絲淺笑，被鳳仙花染紅的指甲細撚三片镌刻花紋繁複的金葉子遞向星時。

星時蹙眉不解其意。

“勞煩小哥哥把這個轉交給丹橘府新來的小世子，”其人笑容更是俏麗，“樓主說，若是那位新主子來，她自會親自招待。”

星時意外，當下臉紅不敢接，卻被那女子強塞入手中，還不待他更多反應，女子就輕笑着閃身到簾幕之後，隻留下一個倩影。

“那是表明身份，現在可以直接進去玩的意思嗎？”小火問。

看着手中薄如蟬翼好似藝術品一般的金葉子，星時頓感局促，“算了，還是先幹正事吧。”

小火歎氣表示遺憾。

于是又找了幾家，日薄西山。

因為在外面找不到可口的飯菜，他們計劃提前趕回，回丹橘府吃阿翠做的夜宵。

馬車奔馳中，星時掀簾看到了王城附近的遠山，翠黛色被夕陽映得發鏽。

“西邊的是什麼山？”星時問阿木。

“是神醫山。”阿木答。

……神醫山……萬蟲洞……

是瘋疾，間歇性發作，發作時就得抓回山洞裡捆一陣兒……

星時如同司南上被鐵礦吸引的磁石，目光緊緊盯着那山不放。

看着星時神色有異，一旁的小火發問，“你不會是想去山裡找那瘋子吧？之前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星時驚詫回望，連忙放了簾，低頭不語，昏暗中雙眸閃爍。

“不……不是……今天太晚了……咱……咱們先回吧。”

回到丹橘府，天色已經全暗了，他們意外看見江南抱了隻小老虎在山門的大石頭上坐着，望着他們的來處，卻不與他們招呼。

星時和小火都餓得肚子亂叫，顧不得這些就回了主屋，風風火火洗了澡，阿翠笑着給上了清蒸大黃魚和炖牛尾，又端了一大碗炝鍋面。

飽餐一頓後，回到東廂房休息，閑來無事，二人又點燈翻起了書。

因夜深無人在側，星時和小火就坐在榻的兩側開始分工，星時看一本，小火看另一本，小火晃晃腿給個信号，星時就翻頁。

“這江南拿的書會不會有問題啊？為什麼一點線索都沒有呢？他不會故意整我們吧？”小火看得久了眼睛都有些發酸，也難為星時一直耐心陪他找這些蠅頭小楷裡的細枝末節。

當下晃了晃腿示意星時翻頁，對方卻沒有反應。

趴着的小火疑惑擡頭，看見星時正一臉震驚地看着書頁。

“怎麼了？有線索？”小火驚喜，趕忙撲過去看。

“蘇尋……弘文十六年……封鎮遠大将軍……國之重器……飛羽翼，一日千裡？”小火喃喃念出聲，這和我也沒什麼關系吧？

正是疑惑要問，擡頭卻發現星時身上抖得厲害。小火念出的字仿佛成了活的要吞人的野獸，星時驚得把書一推，飛快跑回了架子床，裹着被子抱成一個花卷。

“這書有問題！她……不可能是男的！”

小火聞言奇怪擡眉，星時的這種神态讓他回想起了在海洞中的那次，第一次發現星時動情，那時對方急着狡辯，臉卻紅得像個熟透的新柿，讓他忍不住起腳飛踹。

“哦哦哦哦，我懂了。”小火了然。

“這書是假的！一定是江南又在捉弄人！那是女子的臉，是女子的手，聲音是……”星時的聲音顫抖。

……不，我沒聽過那人說話……是夢。

夢裡是蘇莫的聲音……

星時将頭深埋入膝蓋，來回搖頭，不願接受。

“江南怎麼會知道你心裡的那點‘破事’，故意找本書來戲弄你啊？”小火無語輕歎，“我不反對你去談戀愛，但是可以先幫我找回身體嗎……”

“黑虎掏心、猴子撈月……我不想經曆第二次了。”小火誠懇地琢磨着用詞。

“絕不會是男的！”星時卻如聽不見般隻顧着自己的思路，斬釘截鐵，從雙膝間露出笃定的目光。

“……”小火眯眼無奈，“我早就和你說過，海邊的衛兵有幾個是女的啊，女的又沒什麼力氣……不過這還不是尋常戰士呢，你眼光不錯那！”

“不！……蘇莫的力氣就很大！”

“那你希望是她啊？”小火啞笑，暗自驚訝星時能将蘇莫的名字脫口而出，其情其感熟稔得過分卻不自知。

星時聞言身體更是緊繃，臉上的紅暈卻柔和散開了些，繼續埋頭，“不……不是她，她有……瘋疾，常年捆鎖于山洞，江南不會對國主撒謊。”

“哦，诶，等等……話說這倆人名字挺像的……”小火想到什麼般又回去看書，安靜一陣後，他改換了十分認真的語氣，“蘇尋是國主的第四子，是公主的哥哥，那就是有血緣關系喽？”

“說不定長得還挺像的，怪不得你會心跳加速，下不了手……”

話音未落，一卷被子被狠砸在小火臉上，穿臉而過。

“不開玩笑，我且問你，”小火摸了把臉，忍着不發脾氣，“你在海邊幾時見到的這人，見過幾次？”

沒了被子，星時這回隻能抱緊自己的腿，低頭顫着說，“四年前，隻見過一次……”

“就一次？”這回輪到小火驚了，“他對你做了什麼？！”

“……笑。”星時這回索性全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