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怒氣發洩到自己頭上,若是再傳出去,她自己的名聲隻會更差,柳兒卻可以憑借孫蘭清讓自己做這個三太太不好過。
若是上輩子,秦玉君也就認了,可是這輩子,秦玉君不打算忍。
“四妹妹,你擔心武安侯府的事情丢了顔面,就更不該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你可知今日這些話傳出去,你岌岌可危的名聲會更加糟糕的。”秦玉君微微一笑,人還是那個人,說話卻帶着一股壓迫呵呵威脅。
孫蘭清眼中對她的恨意,瞬間暴漲出來,就像洪水泛濫,無法抵擋的傾瀉。
這一刻,她終于有些明白了,為什麼孫蘭清那麼恨自己了。
孫蘭清在心中給自己編造了一個謊言:她是被秦玉君害得失禁的,沒有她,她就不會這樣出糗,是秦玉君讓她受這樣的奇恥大辱。
一開始是孫蘭清自己編造了這樣的謊言,後來她就真的相信事實就是如此,她越是真情實感的恨着自己,那麼她被自己害的事情也就越真實,她便沒有一點過錯了,錯的都是自己。
這本不是孫蘭清的錯,也不是她秦玉君的錯,是世道強加的錯。
孫蘭清卻先自己認了錯,後又用這種可悲的方式,将錯轉嫁到另一個和她同樣境遇,甚至比她更艱難的人身上。
這是孫蘭清可笑的邏輯,而柳兒利用了這個可笑的邏輯來對付自己。
“吵什麼”裡間屋子,躺着的三太太虛弱的問了一句,若是平時,三太太早已幫着女兒數落自己,可她回來後,大約受了涼,又被驚吓不輕,就此病倒。
迷糊中,她聽見外面吵嚷,頭疼得昏沉,不耐煩的呵斥,而秦玉君從孫蘭清看三太太的眼神中,竟然察覺到了一絲憎恨。
這時,三太太身邊的王媽媽端了藥進來,看見自家主子醒了,忙走到床邊查看。
周氏白着一張臉,眼睛微微張開:“王媽媽,讓蘭兒回去吧,我頭疼得厲害。”周氏病得不清,頭痛讓她沒有任何思考能力,語氣也十分難耐。
王媽媽道:“姑娘今日就先回去吧,三奶奶伺候太太喝藥就行,這幾天姑娘你也累了,正好回去歇一歇。”
孫蘭清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母親,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王媽媽歎了口氣,剛剛四姑娘的話她聽了幾耳朵,那些話實在不堪入耳,倒是這位三奶奶,往日口舌拙笨,今日卻說到了點子上。
王媽媽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太太,太太和四姑娘不虧是母女倆,都不是聽勸的主兒,她一個下人也不好過多的管四姑娘的事,畢竟,太太都不管,哪裡輪得着她。
病中的周氏沒了平日的涼薄,眉毛很淡,嘴唇泛白,虛弱不堪的樣子,和平日冷漠的樣子,像是兩個不同的人。
秦氏喂完周氏喝藥,周氏勉強喝完一晚濃黑的湯藥,口中發苦想吐,“王媽媽,快快給我拿些饴糖來。”
王媽媽立即去屏風後的桌子上,打開抽屜拿饴糖,誰知裝饴糖的盒子已經空了。
“三奶奶沒有饴糖了,我這就去廚房取,你在這照看好太太。”
王媽媽去後,秦玉君扶支撐不住的周氏躺下,大約藥效上來,周氏很快閉上眼,等不及饴糖,便睡過去了。
秦玉君坐在一旁,忙了一早上,周氏好不容易睡了,她才得以休息片刻。
周氏的寝屋一時安靜極了,今日天氣難得見了一絲陽光,陽光透過窗戶,外面春風暖暖吹來,令秦玉君昏昏欲睡,最近可能因為日日來周氏處侍疾,她總是感覺身體比以往疲憊。
窗戶被風吹的微微作響,嗒嗒嗒的,擾人得緊,秦玉君站起身來,走到床邊,伸手将窗戶關緊,床上的周氏迷迷糊糊之間在說話。
秦玉君以為周氏醒了,來到床邊查看,誰知卻聽見周氏說:“孫正禮你為何不來,不來看我,為何,宗兒是你的孩子啊……”
周氏緊緊閉着雙眼,語氣哀怨,加上病中虛弱,語氣更顯得哀怨,仿佛是久久等不到心上人的女子。
秦玉君站在床頭震驚的看着還在睡夢中的,自己的婆母周氏,據她所知,“正禮”是大老爺的字,而非三老爺的!
她頓時想起二姑娘在馬車上說,那日她也看見了竹林中的人,似乎是三太太,還有她意味深長的眼神。
二姑娘知道些什麼,或者說她是什麼時候知道,她想暗示自己什麼,又想讓自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