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亮的,便已經恐慌,“起火了……啊!起火了!”峽谷的人開始四散逃開,“起火啦!快跑啊!”
“我早就說過……如此作為,要遭天譴的!”靠近那個男子的老婦喃喃道,“得到她的幫助才生存下來,為何還是不死心。”
鑄劍師鐵青着臉,一把把老人推到在地,“你懂什麼!你又不是龍淵直系血脈,如何懂得龍淵這麼多年的不甘!”
“……涿鹿之戰後,統領蚩尤都已徹底隐沒于世間,你還想做些什麼。”
“哼!那又如何!蚩尤先祖以人力勝天,我們也能做到!”
“當年她幫助我們,絕不是為了讓你們傷害更多的人的!”老婦憤憤,又充滿了對如今自己已經無能為力的痛恨。
“你說那個消失了幾十年的所謂神明?哼,建造城池,不得外出?我已受夠了那囚籠裡的生活了!”鑄劍師的神色有些瘋狂,謝羽感覺到他的身上另外一種,與靈力相斥的濁氣,“我們龍淵才不要靠神,我們要自己生活。”
謝羽抱着凰來,瞬間出現在鑄劍爐旁,反手一揮拍在他臉上,那陷入癫狂的人鼻青臉腫,兩道鼻血下來,話也說不清了。“五乎活人。”你是何人。
“謝羽。”
老婦聞此,怔了一下。
謝羽轉身将她扶起來,淺淺笑道,“時潾,久别無恙。”
像很多年前一樣,她從虎口救下她。再一次。
“阿……羽……”我還以為……你已忘記了……忘記時潾,忘記了龍淵
身後一陣風聲。
謝羽微微皺眉,還未再次出手,“轟”一聲巨響,一道龍尾把人影拍飛。長琴從黑色的龍角旁落下,有些擔心的打量着她,“沒事吧。”
不放心……所以還是決定跟來看看……哪曾想一來便看到有人偷襲……
便躲不下去了。
巨大的龍族,活着現身,周圍的人類驚叫着逃開。
“無礙。兄長你們為何……”
悭庾哈哈哈笑道,“哪有兄長躲在妹妹背後的道理嘛。”他的龍目瞪着那個嵌入山壁嘴角血流三丈的人,“說吧,小凰兒,如何處置?”
他甩甩尾巴,道,“教他再受吾神龍擺尾。”
謝羽果斷阻止,“不可。”
再來一尾,當真就死透了。
謝羽問時潾,“他是何人。”
“角離。是蘅族長的孫子。”
“……”角蘅的孫子?謝羽望着那個嵌在山壁上的人,依稀從那張臉上看到了幾分昔日角蘅的影子,“……怎麼回事。”
“二十年前……魔人潛入,角離為人蠱惑,奪位篡權……蘅族長已死,我帶領着剩餘族人逃出空桑城池。”
“未幾,聽到蚩尤重歸……于是戰亂四起……角離追殺,人間的龍淵便沒有多少人了。”
“幾年前,蚩尤帶領魔人退離中原,銷聲匿迹。”
“可角離……他從魔人那裡拿到了血塗之陣……”
又要鑄劍……鑄劍……殺了多少人……
角離探知到榣山連接地脈冥府,又有仙靈長居于此,便帶着無數的祭品來了。
長琴微一揚眉:“……即是說,你們的目的……是我?”
他顯然是有些生氣了。居于榣山清淨之地,遠離塵世紛擾……可今日竟聽聞,有人欲将他這琴靈鑄劍?
可笑。天地間第一架琴,榣木為身,五行精華為骨,娲皇牽引而來的命魂,聆星羅風律,主仙道生亡,弦動聲動,蘊涵萬年風骨,熱愛生靈的他如何會作主宰殺伐的劍靈。
劍雖為君子之器,但首先,它是殺生之物。
悭庾看着鑄劍師角離,憤憤道,“……還有什麼話說。”即,還有什麼遺言交代。
角離哈哈一陣長笑,笑畢,恨恨道,“晚了!已經晚了!你們就都為我的神劍貢獻力量吧!”
他的皮肉頃刻就幹癟下去,頭發變白,整個人仿佛被吸幹了精氣的幹屍。
血塗之陣的印記徹底展現出來,血做的溝壑裡引出冥府萬千煞氣,緩緩流向中央的鑄劍爐。
陰風大作。
謝羽伸腳,踢碎了地面上引來煞氣的血色印記。陣法一亮,又是一暗,血陣從斷裂之化作飛灰。
長琴:“……”
悭庾:“……?”
角離:“!!”人幹在石壁之上,眼睛瞪得要突出來,嘴角留下黑色的血……“你……你……”最後愣是沒罵出來,頭一歪,生氣散盡。
長琴歎息,“如此兇煞侵體,恐是無法再次轉生了。”
悭庾吹了吹自己的龍須,“自作自受。省的令吾動手。”
“悭庾。”
“長琴何必感傷。世上少一個這樣的人,也不知該造福多少百姓……”
長琴往謝羽那裡看了一眼,示意悭庾不要多說了。她畢竟還小,不曾經曆多少塵世悲歡。當年她站在娲皇身邊,為護龍淵不惜觸怒羲皇,又以神力護佑他們,如今不過短短百年,卻有了這為龍淵背叛的慘痛經曆……
悭庾當即收了話頭。
謝羽正好看到那二人“相互交流”,淡定無比,“沒關系的,兄長,悭庾兄說的很對。”也省了她動手了。為篡權奪位,殺害自己的母親,還用族人作的血塗祭品,再死幾次也不為過。
悭庾道,“小凰兒壽命長久,有些事總要經曆嘛。”
“可一些事,既能避免,何不免去呢。”
悭庾:罷了。你說的都對。
“……以血繪陣,終至烈火焚身。”
長琴不再去看那具屍體,對謝羽道,“……流凰若有想做之事,便大膽去做。無論如何,父親與我,都會站在流凰身邊的。”不必龍淵之背叛而難過。
祝融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謝羽笑道,“那便請兄長勞煩悭庾大人,帶此地之人離開榣山吧。”
悭庾:“怎的?小凰兒直接開口,吾作為兄長,也不會不幫嘛。”
“流凰謝過悭庾兄。”謝羽笑眯眯一拜。怎麼說呢?免費勞力,不用白不用嘛。哎,這個想法有點危險。
時潾壽限将近。謝羽曾也考慮過,是否要為她續命,時潾拒絕了。她說,一生虧欠阿羽良多。阿羽唯一的囑托,讓她護好空桑,她也未能做到,每每思及,都萬分愧疚……至于壽命,人壽有限,本也是天地之理。
“臨死之前,還能見阿羽一面,已足夠了。”
謝羽将她埋葬在天虞山下,處理完後事,把龍淵剩下的十幾人送到了大堯部附近。他們有的人會築城,有的人會缫絲,這種巧匠,在大堯,也不會過得太差。隻是從今以後,人間再無龍淵一名了。
……
幾年前涿鹿,大堯部與卷土重來的蚩尤魔人部落最後一戰,因為羲皇派遣各路仙靈相助,蚩尤再敗,他帶領魔族重新隐匿,如今無人得知魔族蹤迹。
大堯部便已成為中原大地實際的主宰者。
關于人界各部族安置事宜,三皇之後又重新議定,最後達成一緻。内容講的通俗一些,即是羲皇的規矩可以定,但僅限于天界。天界仙人是他的附屬,他愛怎麼定規矩就怎麼定規矩,人皇地皇不會插手。地皇女娲亦需留守地界,不可太過插手人間之事。人間界事物任由其自然發展,神農同樣不能出手。
燭龍是整個過程的見證者,三皇以盤古之名立下誓,答應永不違反此諾。
按照這個結果來看,勉強算是讓三位大神都滿意了。羲皇可以立下他的善惡對錯的标準,統治他的臣屬,而不必擔心他們像蚩尤一樣反抗。追随羲皇的仙人,也會無條件遵守他所立下的規矩,他還可以利用地府審判人界維護他的權威。娲皇自此可護佑住幽都和龍淵遺脈無虞,不必再擔心羲皇念念不忘。神農則達成了自己的願望,看到人間界自由而無拘束的發展,順其自然無為而治。
若沒有其他的變故,日後的天地,就會這樣發展下去了。
涿鹿之戰後,大堯部落開始了對其他部落的征伐,有勝有敗,連年的征戰讓人族性命不斷減少。娲皇不忍,卻礙于約定不能出手制止。等到反應過來,羲皇才發現天災人禍接連不斷的人間界已經人丁零落了。
于是他們隻好再聚,商議借以女娲引魂之術,以生土再造生靈。
生土的人天生不具備法力,與遠古人族不同,被稱為凡人,以示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