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洛睜開眼睛時，看到窗簾隐隐約約的微光。

她看着床邊那一頭金發，終于确定了她找到了親人的事實。

一切都是真實的。

第十六年的生日，竟然極為平靜的度過了。她沒有再看到三位養育她的阿姨遞給她的七彩蛋糕，也許也沒有瑪琳菲森和迪爾瓦的祝福了。

謝羽平靜的陪伴着她。

而斯戴芬忙着對付女巫可能的入侵。謝羽不知道他這麼驚懼憂慮地苟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

當然如果他真的正面對上精靈，說不定能得到身死後榮的光輝，成為一個後世緬懷的英雄什麼的。

愛洛生日的平安度過，剛好給了謝羽一個借口舉辦舞會。理由找到相當充分，為了愛洛的平安和王後的痊愈，所以斯戴芬沒能阻止。

正好一位王子過來拜訪，據說是奧斯泰約翰國王的兒子。他叫作菲力，似乎之前就與愛洛有所交集。等他們走進舞池跳舞的時候，謝羽看到了前來赴約的卡瓦特。

他大約正忙着拉攏一些擁有實力的爵士。謝羽靠了過去，那群人瞬間散去了一半。

卡瓦特忍不住假意的抱怨了下，“哦，我的陛下。看看紳士們的競賽，瞬間被您打散了。”

謝羽笑了笑，頗感興趣地問他，“是嗎？是比誰的财富更勝一籌還是比誰的領地更多一些？”

卡瓦特也笑了，“您可真是會說笑啊。當然是要看看我們對國王陛下的敬意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得到結果了？”

“當然……沒有。我們對國王陛下都抱有無比的崇敬之情。”

瞎扯。

謝羽也不戳穿他，她接過卡瓦特遞來的一杯葡萄酒，搖了搖，卻沒有先開口。

卡瓦特靠在一邊的金色扶手隔欄邊上，“……說起來，小萊亞，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吧。”

謝羽點點頭，“是的。不過您新娶了年輕貌美的艾西亞做妻子的事情我還是聽說了的。”

卡瓦特沒忍住笑了，“以前你可不會拿這種事情取笑我的。”

謝羽說，“或許是在地獄裡轉了一圈之後我看開了呢。”

卡瓦特挑了挑眉，他端着紅酒，看着舞池裡的愛洛，“那就是你的孩子？”

“是的，您覺得她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卡瓦特權當沒聽出她的深意，“很像你以前的樣子。”他搖了搖頭，飲了一口紅酒，才慢悠悠道，“不過你應該明白……當年亨利為什麼沒有把王位交給你。”

如果亨利王想的話，他無論如何都會讓萊娅成為女王。繼承法也隻是國王定下的法律。

萊娅不能成為女王最重要的一點，是她太容易受到欺騙了。當時亨利王為了攻打魔爾森林，将所有的騎士聚集在卡洛斯城堡，他一旦死亡，随之而來的極可能就會是一場殘酷的政變。那麼天真的萊娅難逃一劫。而斯戴芬，他拿到了最強怪物的翅膀，就算他不是真正的英雄，那他也足夠的狡猾。

狡猾到可以暫時保護萊娅。

萊娅畢竟是亨利唯一的女兒，王國唯一的公主。

現在她看起來總算是成熟了些。

謝羽端着那杯酒，“現在的卡洛斯，難道還需要一個斬殺惡龍的英雄嘛？”

繼續這樣英雄下去，這個王國也差不多完了。已經可以換一位溫柔仁慈的君王來統治這裡了。

卡瓦特看着她，移開酒杯歎息，“其他的領主可不這麼認為。”

“您覺得他們缺少的是什麼？”

“……”缺少什麼？這倒是個好問題。要反對國王，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勇氣。

“很多人隻會關心他手中的财富有沒有減少不是嗎？”

“哦……”這倒是真的。卡瓦特沉默了會，“你真的變了。”他有點好奇到底斯戴芬還對她做了什麼？以前她可不會考慮這些問題。

美麗的新裙子，新樣式的王冠，還有最新圖樣的刺繡。他還記得以前亨利王在世時，小萊亞嘴裡念叨不停的東西。

“……哦，公爵閣下覺得這種轉變是朝着哪個方向？”

卡瓦特公爵保守的回答，“是好是壞，現在可看不出來。”

“……簡單的來說，我希望看到改變。”

“改變？”公爵念着這個簡單的詞語，“是什麼樣的改變？”

“也許，沒有戰火。”謝羽端着酒杯，彎起唇角笑的開心。

卡瓦特承認，他心動了。如果斯戴芬失去王位，那就意味着，卡瓦特的封鎖可以解除，而他也不用擔心被報複。他看着那個絲毫不擔心被拒絕的姑娘，她實在很有把握，而事實上，他也的确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他對謝羽說，“……你不覺得你很了解這個國家嗎？”

“……了解？”謝羽從邊緣的扶手邊遠離，站直了，“卡瓦特，你要知道，了解并不等于負責。”

卡瓦特歎息，“……我以為你是愛着這個國家的。”

“的确。不過……那是以前的和未來的。”

“陛下想要怎麼做？”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

“哦，卡瓦特，難道你還覺得我沒有足夠的理由去做這件事？”

“不……我隻是覺得從前你對他還是非常信任的。”

“有時候欺騙隻需要一次，就知道下一次不值的信任了。”

卡瓦特看着她的眼睛，相當的冷靜，這表示現在要做的事并不是她一時興起的玩樂，他終于松了口，“……好吧。王後，三天後。”

萊娅的轉變還是讓他驚訝……所以應邀前來參與舞會之前有意的去調查了最近宮廷裡發生的事。萊娅病的快要死了，斯戴芬卻連一步也不踏出打鐵室……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決定，取回亨利贈予他的十六年的王位吧。

“請記得重新宣讀多年前艾倫多騎士長的誓詞。”她彎着眼睛，紅色的葡萄酒杯微微碰了他的酒杯一下。“願卡洛斯的未來更加美好。”

“……是的，我也同樣希望如此。”輕輕的碰杯聲響過後，公爵将那杯葡萄酒一飲而盡。

……

這是一場沒有流血的政變。

誰也不懂，為什麼安安靜靜了十六年從未想過觸碰王位的萊娅公主會突然對自己的丈夫，當時的國王斯戴芬發難，結局就是，斯戴芬被貶為平民，而歸來的公主愛洛，成為正統的繼承者。

他也許是卡洛斯曆史上發迹最快，沒落的也毫無預兆的一個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