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了面紗,似乎也是摘了她一層遮羞布,那女子張揚氣焰收斂下去,以手擋着臉匆匆跑了。
謝羽捏着鋼絲,看着另一邊卷下來的面紗,眯了眯眼睛。就是這片刻的詫然,就失去了她的蹤迹。
溜的倒是極快。
謝羽拈着鋼絲打量了會,撇了撇嘴。卻也不知這上面沾了多少無辜之人鮮血。
印象中,除卻原本五年劇毒最後瀕臨死亡的尹天雪,唯有趙雲才會有毀容經曆。
再加上與重生的童心相識,看來是趙雲啊。
那傷……就是天雪弄出來的?
應該不會。
謝羽了解她。尹天雪心思缜密而單純,也許她會真的會像貓捉老鼠一樣戲耍趙雲一番,不過不痛不癢卻偏偏看着可怖的毒,她絕不屑于用。這位姑娘看着柔弱,實則堅強遠勝尋常女子。從前地獄岩下謝羽雖能為她平衡各種毒性,但也不能減少半分劇毒的折磨。可她一聲不吭扛下來了。父親一條性命,加上一年痛苦,險些喪命,她若傷趙雲臉面,豈會容許此女還如此活蹦亂跳見人殺人的。
女人的心思果然是……猜不透啊。
童心有些猶豫的問她,“沒事吧?”
謝羽微微低頭,指尖運力,鋼絲直直戳進對面的樹樁上,收回時,留下一個微不可察的創口。她笑眯眯道,“當然。”
兵器是好兵器。可惜主人卻沒用在正途上。
她猛然沉了臉色,微微撫着額頭,搖搖晃晃退了兩步兩步,“哎,頭暈。”然後在童心有些緊張的想要扶她的時候,她又端端正正站直了,收斂了笑意,嚴肅道,“若今天之人不是我,公子可知結局如何?”
“那或許不僅僅是我作出的頭暈眼花之态,留在此地的,将是屍體。”她認真的問他,“童公子武功卓絕,但卓絕的武藝,能使得屍體複生嗎?”
童心有些局促的回答,“……我、我會攔住她。”不過是、看出她并非常人,所以才袖手相看。他實在并非是冷血無情之人,可以看着他人在面前死亡。
謝羽微微一笑,“事有萬一。萬一公子失神未曾攔住呢。”
童心遲疑道,“……不會有下次了。”
謝羽微微揚眉,“如此說來,公子還是要追随那位趙姑娘?”
童心緊緊抿唇,半晌才回道,“我要調查我的身世。”
他知道,盲目的直覺不應該相信。一切都應該看事實結果。可是沒有理由的,他還是覺得她可信。恐怕無論如何,都比趙雲此人可信。再提到他的目的,他竟難得沒有假意僞裝。
或許是因為那一段熟悉的仿佛銘刻在靈魂中的樂曲,或許僅僅是為她的善意與特别的平和。
他竟不願意在她面前說謊。
“身世?”還沒查清楚?朋友你效率有點低。
謝羽果斷道,“童心,水月洞天避世後第二百六十三代族長第三子。長兄童博,族長養子,實為水月洞天恩人龍騰之後,次兄童戰,現任水月洞天族長。童心天資高絕,武藝非凡,通鳥獸之語,乃是童氏一族百年難遇的奇才,可惜心智卻童真無比難以成長。童博與仇敵決戰之後入得靈鏡世界,童心不幸卷入……”
……可惜這個仇敵是童尹仲。可惜她如今還挂着童鳳,尹鳳,月牙三個馬甲。
啧。要省略。
“嗯後來的事情我不便多言,簡而言之就是你大哥利用神物恢複了你的神志,然後你被靈鏡帶出水月洞天被那位趙姑娘撿到了而已。”謝羽攤攤手,“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着辦吧。”她掐指算了算,“我想想。”不太确定童博幾人行蹤……
“若不嫌麻煩,不如去禦劍山莊問問那些花花草草蛐蛐小鳥。它們應該很歡迎你這位老祖宗的好朋友。”
童心頓時面無表情,心下卻是一陣發麻:……這位姑娘真的不是被毒傻了嗎?
問蛐蛐……問蛇嗎?
童心微微一怔。
乍然之間,一道巨蟒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它吐着蛇信沖過來,童心卻沒有畏懼之情。反而覺得親切,卻有些悲傷。
那種感覺一閃而逝。
他的反駁之語便不能出口了。眼看着她十分熟練的用趙雲掉落的面紗擦掉了鋼絲上沾着的點點血迹,然後将它盤好,收到腰間。
“你拿着它做什麼?”他下意識就問了一句。
還不是因為,尹天奇小朋友總是覺得他的愛妻死透了。
謝羽意味深長一笑,跌宕起伏極富有感情的念道,“禦劍山莊神秘女子屢屢現身,所謂何事?靈堂的屍體面目全非,開館之人卻接連不斷。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死者複生,靈異事件頻出?她是有什麼未全的心願?一切答案……”她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自己腰間的鋼絲。
……
謝羽十分體貼的把那條鋼絲露出來,卷着那片面紗全部扔進了禦劍山莊。
保證能一眼看到屬于趙姑娘的标志。
扔進去的時候,她還看到尹天奇一臉複雜但依舊深情不改的在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