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叙口吻淡淡:“下回人在跟前,誇才有作用。”
李叔:“……”
他還特意在大少爺面前說,就白操心。
咖啡廳門口,裴庚源就坐在遮陽椅上,跟店主下象棋。
裴時叙走到跟前時候,裴庚源正赢,擡頭,特意朝着男人身後張望。
裴庚源嫌棄地問:“怎麼你來了?”
裴時叙說:“這不是來接您回家麼。”
此行裴庚源就是為着來見自家孫媳,這會沒見着想見的人,不是很給面子:“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
他還在氣着,就這倆孫子,一個賽一個有主意,也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裴時叙對這副為老不尊的性子,倒是習慣久了。
裴庚源看着自家長孫直直轉身的背影,對老人家沒點耐心,尊老學到地裡去了,差點一口氣沒上來:“又去哪?”
裴時叙沒回頭,隻留下一句:“想辦法解決。”
馮意檸買好糕點,隔着一地樹影婆娑,看到穿着身白襯衫的男人,衣袖半挽起,正站在車前,從後備箱裡拿出一把嶄新的輪椅,冷白手背青筋分明,小臂的線條格外淩厲有力。
然後邁着長腿,把那把輪椅随意放在裴爺爺面前,甚至還做了個“請”的手勢,也就是瞧着恭敬,一副從容散漫的模樣。
而裴爺爺大有吹胡子瞪眼的架勢。
這對爺孫倆,多年前就不對付,沒想到這麼多年後,還是老一副的相處模式,馮意檸心下幾分好笑。
隻是瞧見走來姑娘的轉瞬,裴庚源換了副和顔悅色的和藹神情:“檸檸,過來。”
馮意檸一手拎着糕點,另一手被裴庚源握住。
“阿叙有沒有欺負你?”
馮意檸笑道:“沒有。”
裴庚源說:“裴爺爺給你做主,你不用怕他,天天冷着一張臉,也不知道是吓誰?”
裴時叙唇角微掀:“從休養的地偷跑回臨北,您有理兒?”
“我身體好得很!”裴庚源說,“我不來看着你點,整日裡淨對我陽奉陰違。”
看來老爺子是才剛下臨北的機,就被通風報信了,馮意檸趕在這兩人再度開口前,輕喚了聲:“裴爺爺。”
裴庚源聽着這道溫溫柔柔的嗓音,火氣瞬間消散不少,手機調出消息頁面:“你來看看,還深夜約會,被送禮物,他都能夥同旁人來糊弄我了。”
“我是老了,不是糊塗了!”
馮意檸仔細一看,這不是她那晚送出去的玩偶挂件嗎?好好一個垂耳兔玩偶挂件,竟然被拍得這麼有偷感。
頓時解釋了那晚這人突然有閑心陪自己逛了那麼久的緣由。
“也不是糊弄。”
裴庚源狐疑地眯住眼眸:“真是約會?”
馮意檸說:“确實是約會。”晚上獨身男女壓馬路,也算是約會。
裴庚源又問:“真送了他禮物?”
“送了。”雖然是這人暗示,最後結果也确實是她主動送的。
裴庚源偏頭打量起長孫,那目光就像是瞧着一個稀奇物件,轉性那是不可能,沉思片刻,朝着馮意檸問:“他脅迫你?”
還真是知孫莫若爺,不過脅迫算不上,反倒是一場友好和睦的合作,如果除去這人過于倨傲嘴毒的性子來說。
馮意檸微彎眼眸:“是自願。”
都問到這份上了,裴庚源心下總算滿意了不少,面上還在冷哼:“還算這小子知道懂些事!”
修長指骨輕叩輪椅面上,裴時叙薄唇微啟:“要推着走麼?”
既然見着大孫媳面了,裴庚源也不腿腳不便了,直起身,要多有精神氣有多少:“用不着。”
“檸檸,我們走。”
馮意檸忍住笑,應了聲。
-
裴老爺子提前回來,沒兩天馮老爺子從南方趕回來,約着挑了個大周末,裴家來了趟,帶來不少珍稀物件,兩大家子人坐在一處,倒也其樂融融。
兩位老人家久别,老棋友見着面知己重逢,技癢難耐,趁着惠風和暢,大好春光,坐在庭院裡邊曬太陽邊下棋。
婚事就交由馮、裴夫婦商議,兩位夫人齊馥儀和林娴若私交不錯,小到婚糖,大到賓客人選,相談甚歡。
馮意檸被商窈杳拉到一旁,嘴裡還被塞了顆蜜糖。
“你這個未婚夫,今天倒是裝得格外人模人樣。”
仗着看不到,馮意檸也就多打量了幾眼男人,這副過深的五官,眼皮褶皺很深,濃長眼睫都沖不淡的薄幸感。
身上的白色襯衫挺括,透明日光下隐隐勾勒勁實背肌,寬肩窄腰,收束進禁欲筆直的西褲。
處在長輩裡,始終不卑不亢,禮節言辭進退有度。
馮意檸說:“畢竟在長輩面前。”
“看來這門婚事是闆上釘釘了。”商窈杳歎了口氣,轉而又說,“他要是敢欺負你,小嫂嫂第一個給你撐腰。”
又撞了撞馮亦清的手臂:“你二姐就是第二個。”
馮意檸輕笑了笑,還沒開口,沒料到這時男人微掀眼眸,目光隔着半空對視,漆黑眼眸裡情緒很淡。
無聲翕動的唇形被日光描摹——
“還要看多久?”
馮意檸偷看被當場抓包,臉頰微熱,佯裝鎮定地收回目光。
商窈杳沒注意到他們目光轉瞬的交彙,幾分奇怪道:“他怎麼突然過來了?”
馮亦清倒是看清“眉來眼去”的全程,這會看自家小妹臉頰一層薄紅,明顯的幾分心虛勁,挽着商窈杳的手臂:“小嫂嫂,我想起有件事要跟你說。”
商窈杳被拉着走開:“是什麼事?有這麼急嗎?”
身旁一下子空了,腳步聲漸近,清冽的雪松氣息掠過鼻尖。
短暫的一會,馮意檸已經收拾好心理準備,心想人站在那裡多看兩眼而已。
而且他不看自己,怎麼能發現自己在看他。
想到這,馮意檸擡眼,很有底氣地直視回去,口吻仍舊溫溫柔柔的:“那邊不用陪了嗎?”
裴時叙微掀眼眸:“奉旨來培養感情。”
看來長輩們是說了些什麼,不外乎是培養感情之類的叮囑,馮意檸心下了然,工作狂這多半是來找自己執行任務了。
還在想着,便聽到句:“約會嗎?”
清透日光染着半空的浮塵,角落一隅太過靜谧,隻餘呼吸聲和人聲。
男人嗓音低沉,薄唇翕動,磋磨出冷感又動人的鼻音:“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