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等過了這個不算太熱鬧的上元節,吃過了隔壁沈姐姐送來的元宵,小阿月就不情不願地背上小書袋上學堂去了。
而在花月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花枝也沒閑着,她查點了一下店裡的鮮花,打算添一些新的品種。
如今雨水已過,春風解凍,百花在東風中悄悄吐蕊,扶疏中倒也不必再像前幾日一般那樣單調了。
她站在書案邊,一口氣連帶着畫了許多應季的鮮花,一并題上詩句。
既有“望春”之稱的各色玉蘭花,純白、雪青、胭脂、淡紫……亭亭立于枝頭之上,香氣清雅,姿容疏朗,也有些雨水後才開放的杏花,紅色杏花熱鬧明豔、白色杏花出塵清雅、淺粉色的則最為溫柔嬌俏。
甚至金黃色的油菜花也畫了幾幅,雖然賣是賣不出去,但是花枝喜歡,隻為讨個野趣。
用藤編的闊口瓶裝上大大的一捧,熱烈燦爛,好看極了。
可惜等桃花盛開還有幾日。
她無比遺憾地放下手中千秋筆,心裡歎道。
雖然花枝可以在任何時節畫出任何花草,但畢竟是在人間做生意,還是别太違背常識的好。
等各色鮮花熱熱鬧鬧地擺上貨架後,扶疏花鋪的生意果然好了不少,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天也暖了起來。
“這花簪在枝枝頭上後,就變得很格外好賣。”
沈穗兒趁着閑下來時坐在門口,調侃着正在給新栽種的薔薇澆水的花枝。
她現在頭上簪的是修剪下來的杏花。
扶疏裡的杏花本來是為了洛京内的小娘子插花準備的,沒有這般小枝的杏花,可是客人來後看到花枝戴着好看,也總是詢問,到了最後,花枝幹脆把剩下的零碎杏花枝當做添頭送了出去。
“沈姐姐要是喜歡的話,我這枝送你。”
花枝摘下自己頭發上的杏花枝,笑眯眯地墊起腳,想要簪到沈穗兒頭上。
“不用不用,這東西我戴不慣。”
沈穗兒往後躲開,忙笑着擺了擺手。
花枝笑了笑,沒有強求。
也許沈穗兒自己沒有發覺,在明煌軍的那些年給她身上烙下了多深的印記。
在街坊鄰居看來,沈穗兒雖然外表明豔身姿高挑,是一個容貌頗好的女子,但是行事卻極其疏闊,行動之間也虎虎生風,和洛京的閨閣女兒差别極大。
“阿姐,我回來了!”
“你在學堂跟人打架了?”
花枝看着花月額頭上的青紫,驚訝地挑了挑眉。
“小丫頭力氣不是挺大的嗎?怎麼還挂了彩。”沈穗兒挑了挑眉,戲谑笑道。
提起這個就來氣,花月跺了跺腳:“他們五個人打我一個人,我還不敢使出全力,怕把他們打出毛病。”
“那打赢了嗎?”花枝笑問道。
“當然赢了!我可是全洛京最厲害的小老虎。”
這個時候花月也不生氣了,驕傲地昂着頭,得意洋洋道。
“打赢了就好,現在可以跟阿姐說說為什麼和人打架嗎?”
“坐在我後面的那個小胖子非要搶我頭上别的玉兔珠花!”
原來今日花月去學堂時,頭上别個嬌俏可愛的小兔子珠花。她後座的小郎君看到了,就非要搶,花月自然不答應,兩句口角後,他們就動起了手。
“你下手沒有太重吧?”
趁着沈穗兒給花月額頭上揉搓藥油的功夫,花枝不放心地問道。
“要是我下手重了,他們哪裡能傷得到我?”
花月疼得龇牙咧嘴,憤憤不平說道。
也不怪花枝非要這般問。
與她的體弱無力不同,花月可以說是生來怪力,小小年紀卻力能扛鼎。
以前在萬徑山的時候她常跟那些妖獸幼崽一起玩,妖怪皮糙肉厚,耐得住她折騰。
但是現在不是在萬徑山,洛京裡的孩子可嬌弱的很。
“也許該給你找個習武的師傅了。”花枝笑着說道。
她總得學會控制好自己的力道,再說學了武,多少也能有些防身之術。
聽到這話,一旁的沈穗兒忽然笑開:“那你看我如何?”
“自然極好。”花枝答得毫不猶豫。
除了沈穗兒,花枝一時還真的想不到好的人選。
由于在前幾年昭文帝去世前一直由女子當政,當今世道民風開放,女子不僅習武經商都未有約束,還能下場與男子一起科舉為官。因此花枝就想要為她找個女武者為師。
洛京崇文,習武的人算不了太多,女武者更是少之又少。花月天生神力,性格倔強,普通的女武者更不可能壓得住她,所以必須得找個武力高強的。
要是那女武者再是個異人就更好了。
現在不比以前,在數千年前,這世上凡是有些天資的,都能夠修習術法,但是中間不知道經曆了些什麼,現在的人族大部分人隻能修習武道,隻有某些天生血脈奇異的異人可以使用一種叫做“神通”的神奇法術。
花枝的畫,就是一種很特殊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