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邪祟失守還是北戎入侵,前方戰線一破,首當其沖的就是鐵城。
這也是女帝允許翙羽軍這支較為獨立的軍隊存在的原因之一。
異人不願意與朝廷有所牽連,但是翙羽軍可以招攬異人,而想要守住鐵城就需要異人的力量。
不過女帝有容下翙羽軍的胸襟和自信,今上可沒有,翙羽軍的經費都斷了好幾年了。
不然也不至于如今靠接委托存續。
燕草山山高林密,樹木疏而高大,他們尋了一處相對寬闊的地方落下,跟着隻長尾山雀向林子深處走去。
這長尾山雀是天裕喚來的,白絨絨的一小團,歪頭看着花枝,豆豆眼烏黑發亮。
燕草部落藏得深,一般人很難尋得到,但對于這些常年盤旋在山野裡的鳥雀來說都是輕易可以抵達的地方。
有他們帶路,很快就逐漸出現了人生活的痕迹。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此處海拔極高,再往上爬幾十裡就能見到雪,雖說是夏日,但天氣寒涼,素馨掏出一件外衫披在花枝身上。
高處風急,本不适合人居住,但這裡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個圓錐形的山谷,一圈圈山路沿着山谷盤旋而下,沿路有石屋巨樹,倒有些村落模樣。
而山谷之底,是一處不大不小的平地,其上有一個巨大的圓形祭壇。
祭壇之中是手捧嬰兒的女子雕像,祭壇周圍擺放着剛剛被宰殺的牛羊,牛羊脖頸間還流着尚且新鮮的血液。
素馨怔了一下,忽然不合時宜地說道:“這村落構造好奇怪,如果發生戰争的話隻要從上投放巨石,就能輕易攻破。”
花子洛聽到素馨的話失笑道:“素馨姐姐不愧是鎮國公府的人,竟然會想到這個。”
“這裡應該是人造的山谷,其中房屋樹木的布置應該也有講究,有點像陣法。”
“人造的?”景楓不可置信重複花枝的話,“怎麼可能有人能創造出一個山谷。”
“這在五千年前并不算難。”花枝忽然抿唇一笑,神情有些驕傲,“我昆侖九峰弟子,個個都有移山之能。”
他們談論的時候,陳蘭生一直看着谷底的雕像,似乎有些恍惚,半晌後,他搖了搖頭,接過剛剛素馨說的話:“這裡沒那麼容易攻破,這是一個迷障陣法和防禦陣法的雙重嵌套。”
“迷障陣法?”景楓疑惑,這不挺清楚的嗎?
花枝抿嘴笑了笑,拿出千秋筆搖了搖:“陣法對我不起作用。”
千秋畫境就是最大的幻境,這種障眼法對她來講形同虛設。
陳蘭生點了點頭,目光不由又向谷底中央的女子雕像看了過去。
明明那個女子雕像與真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可他偏偏就覺得與真真神似。
燕草部落不小,房屋也密集,但一路走過去,不知為何竟然不見人煙。
風聲穿過山壁上的樹木,隐隐傳來沙沙的聲響,花子洛忽然停下了腳步,面色怪異:“沒有蟲鳴聲。”
“也沒有鳥叫。”景楓一聽小洛的話,手中立馬聚集起小小的風渦,半晌後臉色難看了起來,“沒有線索。”
山路重重,樹木盎然,明明屋舍俨然,卻死寂的可怕。
“我們先下去看看再說吧。”素馨溫聲安撫着兩個小孩,提着手中的劍牽着花枝的手走在前面,打量着周圍環境的同時問陳蘭生,“你和真真姑娘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之間的故事挺老套的。”
陳蘭生似乎陷入了回憶中,又露出了癡迷溫柔的笑容。
看着他這樣,景楓打了個激靈,随後搞怪地學着他的表情像花子洛擠眉弄眼。
花子洛嫌棄地把目光移到一邊。
走在前面的人沒有關注他們的眉眼官司,隻慢慢地講着過往的故事。
陳蘭生和真真是在兩年前認識的。
那時候的陳蘭生拿着家傳的陣法冊子和一堆陣旗來燕草山裡試陣,不慎掉落到了懸崖下,是真真救了他。
果然很老套,連話本子都不愛這麼寫。
花枝由着素馨牽着,沉了一半心神到識海裡。
她半透明的神魂體靠在燭陰的手臂上,手裡還攥着他的長發。
燭陰把她往一旁推了推,但是小姑娘很快就又貼了上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興緻盎然地聽着外面陳蘭生的講述。
面容年輕的長者歎了口氣,由着少女雙手環着他的脖子,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耳後。
識海之外,陳蘭生繼續說着初見真真時的情景。
那時候他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真真就在山谷清溪邊整理手裡的草藥,長發從耳邊垂落,她用手指撩起,忽而轉頭對他一笑。
當時陽光從樹蔭中漏下,恰好落在她的臉頰上,琥珀色的瞳孔清透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