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事件鬧得沸沸揚揚,不管站哪個陣營,大家其實都十分期待後續,也就是駱予安的反應。
這位大佬可是接連貢獻過“紅毯夜英雄救美”、“陽台裸身下跪”、“演唱會送花加系鞋帶”等一系列名場面的傳奇人物。
沒有最驚喜,隻有更驚喜!
然而捧在手裡的心肝寶貝卻和别人傳了绯聞,這個“别人”還是頗具競争力的青梅竹馬!事關男人的尊嚴和面子,這不得引發一場世紀大戰?!
沒人不喜歡看熱鬧,數以萬計的八卦之心蠢蠢欲動,最後歸結為簡短而樸素的心聲——
打起來,打起來!
然而等了又等,卻遺憾發現——目标對象毫無動靜。
啧,事态發展怎麼跟想象中不一樣呢?空虛寂寞的網民開始造謠:蘇燃保鮮期已過,大佬懶得管他了!
此言一出免不了又是一場腥風血雨,正當幾方勢力鬥得不可開交之時,新的照片出現了。
但這些照片并非出自節目錄制現場,而是京都某精英中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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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沖咖啡醇香的氣味隔着空氣不斷滲入鼻腔,駱予安手扶在咖啡杯上,卻一口沒動過,胃裡翻滾得難受。
咖啡館環境算不上清靜,因為緊鄰學校,不時有學生過來買咖啡,或者在店裡寫作業、打遊戲。白噪音形成一個朦胧的殼子,既把人套在其中,也把人隔絕在外。
駱予安看着面前女士嗡動的嘴唇,神情麻木,思緒也不知道飛到了哪個角落。
他破天荒沒戴眼鏡,頭發也沒有打理,任其松散着,穿了夾克衫和白球鞋,看起來年輕了不少,跟高中生也差不到哪兒去。
施詩雖然在國外待了很多年,但仍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式淑女,穿碧色新中式旗袍,頭發盤了個小髻,上插發簪,一條辮子從耳畔垂到前胸,舉手投足之間都盡顯恬靜優雅。
“你還記得嗎,以前放學,我們倆也是到這裡寫作業,每人點一杯冰淇淩拿鐵,你總是喝得特别快,結果餓得也快,沒寫完就吵着要吃東西,搞得我也跟着吃了很多頓宵夜,那段時間都胖了…”施詩陷入回憶,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駱予安點頭。
“還有一次,幾個高年級的男生過來,非要讓我參加他們的聯誼會,你二話不說,對着最中間那人上去就是一拳,把人家鼻子都打歪了哈哈,那時候我們才這麼高,你才到人家下巴…”,施詩伸手比劃了一下,表情怅然。
駱予安再次點頭,但有一種說不出的機械和怪異。
“我們周末還一起去上鋼琴課,一起在湖邊聽音樂,一起……”施詩說不下去了,心口鈍痛難忍。她擡手抵在唇邊,眉頭緊蹙,一滴淚從眼角緩緩滑落,哭得無聲無息。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駱予安見狀,從兜裡摸出眼鏡,重新戴在臉上,整個人的氣質跟剛才發生了很大變化。
施詩怔怔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逐漸恢複過來,眸子裡仍蓄滿悲傷:“抱歉,失态了。”
駱予安微微颔首,溫聲道:“對此…我也感到很抱歉,對不起。”
施詩搖搖頭,目光也變得和駱予安一樣,讷讷的,毫無生機:“你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命運如此,我們怪不了誰,我隻是忘不了…不想忘……”說着又忍不住抽泣起來,哭聲斷斷續續,但又十分隐忍克制,用手遮擋着面部,不願叫别人看見醜态。
最後一絲光亮從地平線消失,咖啡館亮起一串黃色的小燈,很溫馨。城市的燈光也陸陸續續亮起,三五成群的學生結伴而行,歡聲笑語不斷。
走出咖啡館,晚風輕輕吹着施詩鬓邊的碎發。她凄哀的眼神,漸漸變得平靜,柔和,仿佛在與這個世界和解。
駱予安把她送上車,兩人擁抱了一下。施詩的下巴抵在駱予安肩側,側頭看他身上這件熟悉的夾克衫,輕聲道了句:“謝謝。”
駱予安松開她,鄭重道:“以後遇到什麼困難,盡管來找我。”
施詩抿着嘴笑了笑:“再大的困難都挺過來了,還怕以後嗎?從現在起,我要過我自己的人生了,盡量把你忘掉。”
她的眸子亮亮的,透過駱予安像在看另外一個人。
駱予安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車子揚長而去,駱予安在原地駐足了很久,就像那天接到施詩的郵件後,在辦公室那樣——身體繃直,背影都透漏着蕭條。
他仰頭看天,一顆星星也沒有,烏雲連黑夜也不放過。
他深呼吸,微涼的空氣順着鼻腔灌入肺腔,身體毛孔舒展,也打開了放置許久的記憶開關——
三年前,高速公路槍擊案,敵衆我寡,縱使神仙來了也逃不出去。
更何況“駱予安”是人,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