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晏熾松開掌心，看着那幾道滲血的痕迹。原來為一個人改變這麼容易，忘記一個人卻要花七年都做不到。

"晏醫生？"護士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聲音隔着門闆傳來，"主任讓我通知您，明天下午兩點在C大有個學術交流會。"

"知道了。"

他的聲音比想象中還要冷硬，門外的護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今天的晏醫生怎麼比平時還要可怕？

走廊的燈光從門縫漏進來，在地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光痕。晏熾望着那道光線，突然想起蕭慕晞遞來飯盒時小心翼翼的眼神。那孩子太成熟了，不知道什麼樣的經曆養成他那樣的性格。

指甲的傷口開始隐隐作痛。晏熾摸出手機，屏幕上還留着那條未回複的消息：【叔叔，小晞晚上會害怕...】

他的拇指懸在删除鍵上方，最終卻隻是鎖上了屏幕。

驅車回家的路上，在等紅綠燈的間隙晏熾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回複了一條：讓你爸陪你。

發完他就後悔了。太刻意，太生硬，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在意。

蕭寒站在醫院走廊的窗邊，手機屏幕的光映在他疲憊的臉上。他看着晏熾回複的那條條消息苦笑了一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屏幕邊緣。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助理小孫匆匆走來："蕭總，董事會那邊..."

"開線上會議。"蕭寒收起手機，聲音低沉，"我今天要留在醫院。"

小孫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點點頭離開了。蕭寒轉身望向晏熾辦公室的方向，玻璃窗後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此刻一定在生我的氣吧。

蕭寒的指尖輕輕敲擊着窗台。他原本計劃今天把一切都解釋清楚，包括七年前被迫離開的真相，包括他如何輾轉才拿到關于晏熾的物品，包括這些年他如何在父親的控制下創建自己的勢力回國……

可現在，晏熾連一個眼神都不願給他。

"爸爸！"蕭慕晞的聲音從病房傳來，小家夥不知何時溜到了走廊上，正抱着畫本朝他跑來，"我畫好啦！"

蕭寒蹲下身接過畫本。紙上歪歪扭扭地畫着三個人，兩個高大的身影中間夾着一個小不點。最讓他心頭一緊的是，其中一個"大人"穿着白大褂，胸前還畫着個歪歪扭扭的聽診器。

"這是……"

"這是爸爸，這是叔叔，這是我！"蕭慕晞興奮地指着畫，"叔叔剛才給我檢查的時候，我偷偷數了他白大褂上有幾顆扣子！"

蕭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這孩子觀察入微的性格，簡直和當年的晏熾一模一樣。

"爸爸，"小孩突然壓低聲音，"叔叔是不是生氣了？他剛才都沒有吃我給他的便當。"

蕭寒揉了揉孩子的發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原本以為帶着這個和晏熾如此相像的孩子回來，能成為他們之間破冰的契機。沒想到反而讓晏熾誤會更深。

"先生？"護士走過來，"患兒該吃藥了。"

蕭寒點點頭，牽着孩子往回走。路過晏熾辦公室時，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蕭寒站在原地，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晏熾是很少生氣的，現在是觸碰了他的逆鱗吧。

以前明明可以用薄荷糖換來一個吻，可現在，連薄荷糖都不管用了。

"爸爸？"蕭慕晞拽了拽他的衣角，"你怎麼也發呆啦？"

蕭寒苦笑了一下，彎腰抱起孩子："沒什麼，隻是在想……要怎麼讓一個很重要的人，再相信我一次。"

小孩歪着頭想了想，認真的說："爸爸，老師說過，重要的人不能讓他傷心哦，有事就要說出來。"

蕭寒愣住了。這個四歲的孩子，竟比他這個大人還要明白。

小劇場：蕭寒坐在病房的陪護椅上，指尖懸在手機屏幕上方，遲遲按不下撥号鍵。病曆本上"主治醫師：晏熾"幾個字刺得他眼睛發疼，旁邊的聯系電話他早已倒背如流。

"爸爸？"蕭慕晞叼着體溫計，含糊不清地問，"你在發抖诶。"

蕭寒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在輕微顫抖。七年異國沉浮，他早已練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一想到電話那頭可能傳來的冰冷回應，掌心還是沁出一層薄汗。

"沒事。"他揉了揉孩子的發頂，突然靈光一現，"小晞，幫爸爸個忙好不好？"

五分鐘後，晏熾的手機震動起來。

【醫生叔叔，我是小晞~爸爸說我的檢查報告有點問題，能麻煩您來看看嗎？(??ω??)】

正在寫病曆的晏熾筆尖一頓，盯着那個賣萌的顔文字看了三秒，冷笑一聲回複

【讓你爸自己來問】

病房裡的蕭寒看着秒回的短信，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摔了。

"爸爸，"蕭慕晞晃着腳丫，"醫生叔叔回什麼啦？"

蕭寒硬着頭皮繼續打字：【爸爸說晏醫生最讨厭他了，不敢問(；′⌒`)】

這次回複來得更快：【蕭寒，你是不是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

蕭寒條件反射地回怼：【我什麼樣？】

【慫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