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并未開口。
幾位醫生匆匆離開,剛剛她們的停頓導緻沒擠上電梯,就等下一部。
培培緩和氣氛:“付醫生挺嚴肅的,話不多,但很負責。”
姜楷儀點點頭,電梯廳人沒剛剛那麼多了,她小聲問道:“你爸爸究竟怎麼樣?”
她一開口培培鼻頭就發酸,吸了吸鼻子喉嚨有些哽咽,不說話隻一直搖頭。
姜楷儀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忙攥緊她的手:“别怕别怕。”
培培理了情緒:“核磁顯示腫瘤沒有縮小,癌栓也沒有縮小,不過之前介入灌注後腫瘤活性是有下降的。”
“那就好,那就好。”吓了她一跳,以為進展了,姜楷儀撫她的背,“我知道你害怕,沒經曆過這種事。培培,你要跟你爸爸一樣勇敢。”
“這才第一次治療,說不定等下一次複查就有好結果了。相信付醫生。”
牛培培擦幹眼淚:“嗯,付醫生也這麼說,再做一次介入和靶免看看。”
旁邊信之有些不耐煩了,姜楷儀不能再逗留,也不讓牛培培送,讓她回病房去,還是老生常談:“有事給我打電話,随時都可以打。”
她兜轉回家,信之不能吃東西,她自己也忘了吃,這會兒覺得餓,就把車開進了得來速麥當勞,點了一個漢堡套餐。
信之最喜歡的麥當勞,孩子這會兒犯饞也不管自己能不能吃,可憐巴巴喊她:“媽媽,我想吃薯條。”
“媽媽,我一定是病了。”
她被他這個小阿斯逗笑,他說他一定是病了,那麼下一句肯定就是“要吃點愛吃的東西才能好”,這是跟信如那個鬼丫頭學的。
信之這孩子,别看他鹦鹉學舌,但他能把這些話準确使用在每一種環境裡。
不過她可不會讓信之亂吃,隻答應他會給他買一盒蘋果汁。
孩子的身體自愈能力強,信之喝了蘋果汁之後,剩餘的十來分鐘路程都沒吐。
正當她要誇贊他的時候,信之頭一歪哇一聲,把剛剛的蘋果汁吐了一半出來。
她一邊安撫孩子一邊慶幸,還好開了車門,隻有一點點吐在了車裡,否則還要花時間盡快去洗車。
她把信之抱起來,讓他伏在肩頭,又給管家打電話表示抱歉,請他們派保潔來打掃一下。
回了家廚房已經收拾好,林喬把昨晚她熬的粥盛起來放進了冰箱,信之昨天嘔吐的地方他也重新打掃了。
姜楷儀歎了口氣,對他也生氣不起來,他沒錯,她也沒錯。
或許日子都是磕磕絆絆這麼過的吧。
她把信之安頓好讓他午睡,自己在外邊小起居室陪着,手上有工作要處理,拿出手機才發現趙靜雲回過她消息了。
姜楷儀自然笑開,又感謝了她一遍,想了想又說:“趙阿姨,今天給你放假,我跟孩子在家,孩子午睡了。”
說好了她便沒再管,投入到了工作裡。
一直忙到信之醒,自己從家裡幾個群裡失蹤許久,這會兒孩子精神好,她得給大家一個“交代”,索性給信之拍了一段視頻,讓父母和哥嫂都别擔心。
又特别關照塗畫不要過來,萬一信之的病毒傳染給信長信如就不好了。
孩子還得再休息幾天,但她不能不上班,便讓母親來照顧信之幾天。
她撂了攤子,信之又睡着了,此刻自己還沒睡意,又做了一會兒,還是端着酒走到了陽台。
晚風習習,初夏時節她最喜歡了。
年輕時候的輕松惬意好像不複存在,那時候為追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搭乘紅眼航班不說,下飛機後還能先去逛幾小時街。
還未組織家庭還未在海外定居的朋友們,隻要一個振臂一呼,大家就能從四面八方趕到一起,喝喝酒聊聊八卦。
如今的生活跟從前割裂,大家除了有自己的事業,更有的共同點是母親的身份。
隻是她比旁人要更辛苦一分,她的信之跟别的孩子不一樣。
腦中一片雜蕪,胡思亂想中闖入的是牛崇義那張凹陷的臉,人太脆弱。
她心中的難過找不到人傾訴,好幾回都忍不住自責,如果春節那時候,她發現牛崇義氣色不對就勸他去檢查身體,事情還會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酒順着喉壁滑下去,她透過玻璃杯望外邊的燈光,昏黃被暈染,像她的婚姻蒙上了紗。
人是不是到了一定年紀,經過歲月的磨打都會遺憾後悔?卻又不得不咬着牙往前走,能開劈出一條得過且過的路就算小滿了?
她跟林喬,經曆過勞動節假期回青都的事,表面看上去是和好了,家庭生活一如往常。可往深處探,裂縫藏于地表下,她跟他之間有些凝固,她甚至疑惑這是不是跟她不願意生二胎有關?
她不是反思怪,向來都是不要埋怨自己,要指責他人。
可這種話不适用于這個小家庭。
他們夫妻之間沒有原則性問題,林喬沒像馮磊那樣出軌,也沒像林大海那般好煙好酒。他一心忙于事業,相反來說還是個好事,是個積極向上的人。
但他忽略掉信之就觸及了她的底線。
她反思,自己做得也不夠,重心不是也放在在工作上嗎?對于信之,她隻是做得比林喬好那麼一點而已。
眼下還來得及撥亂反正。
她會減少工作量,而有關林喬的将來,她有了些考量,如果讓他辭職去嘉德醫療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