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安看完了最後一頁,放下了手裡的稿紙。
“總體應該沒有大問題,答的不過,細節我會做了批注再給你。”
“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你個問題行嗎?”維安看向琳。
“啊?我嗎?當然可以。”琳一時沒太理解維安的意思,但還是很積極地答應了。
“你先坐吧,以後就算是我看作業你也不用站着等。”
琳依言坐到了床邊。
“我大概在忒斯老師那裡聽過一點你的事,他說你父母雙亡,是戰争孤兒,對嗎?”維安組織了一下語言,小心開口。
“啊,師兄你想問這個啊,”琳像往常一樣笑了笑,“嗯,差不多吧,其實也不算雙亡?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我父親是在我小時就被國家征兵,死在了戰場上,我母親帶着我改嫁了繼父,繼父不喜歡我,便經常打罵我,但因為家裡的經濟來源靠他,所以我母親也不敢對他多說什麼,後來他們有了新的孩子,我對于他們來說就更無所謂了。”
“所以,某天我實在忍受不了,選擇了離家出走,現在想想那會的我真是白癡,不過十來歲什麼都不會的小孩子居然想靠自己一個人在那樣的亂世中活下來,簡直是太天真了。”
“但沒想到偏偏我活下來了,磕磕絆絆過了幾年,直到遇見了忒斯老師。”
維安靜靜地聽琳講完,平日裡總是笑着的少女雖然仍然是在笑着,卻多了些苦澀。
“抱歉,讓你想起不好的事了。”
“沒事沒事,我覺得也沒什麼,反而正是因為這樣的事,我才能遇到老師希歐哥還有師兄你們呀。”
琳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很好,生怕維安誤會。
“但......”維安想說若是沒有戰争,你也會是一個被父母寵愛的孩子,平淡但幸福的長大。
可他沒能說出口。
琳肯定也這麼想過吧,所以這樣的話才是最殘忍的。
“那我能也能問師兄一個問題嗎?”琳突然說到。
“可以。”
“維安師兄在遇到忒斯老師前是怎麼樣的呢?”琳眨了眨眼,“啊,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也想了解師兄,不管是什麼樣的事。”
“可以給我講講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的故事可能比較無聊,因為年紀很小,許多事我都記不清了。”
維安想了想,開口道:“我在連記憶都沒有的時候,母親與姐姐就帶我逃難離開了家鄉,後來母親也因為身體不好又缺乏藥物很快生病去世了,母親走後,姐姐帶着我一邊逃難一邊生活,那就是我最早的記憶了,但也沒過多久,有一年冬天,姐姐突然被幾個人帶走,還年幼的我因為想要拉住姐姐還被要帶走姐姐的人狠狠打了一頓。”
“後來我就一直一個人流浪了,再後面就遇見了忒斯老師和紀倫師兄,他們救了我。”
“大概就是這樣。”維安結束了自己的講述,看向琳。
“哦哦,奧。”
琳看着起來有些難過。
“怎麼了?”
“就是覺得有些難受和不理解,師兄也是深淵與戰争的受害者吧?”
“嗯?”
“但是師兄你卻總是想着要拯救其他人,曾經的封印深淵,即使到現在,你也不停地在為他人奔波,為我,為梅娅小姐,為什麼你會覺得,這些事是你的責任呢?”
“像我,”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當時隻是很讨厭父母,然後很恨那些來我家鄉打仗的士兵,覺得仿佛自己的不幸都是他們造成的。”
維安一愣,他沒想到琳會這麼問。
為什麼,這個問題他當然知道答案,但那個理由太過殘忍,他實在無法向琳講出。
畢竟他并不是什麼無私與正直的人。
“我......”
維安歎了口氣:“很多原因吧,我自己是戰争的受害者,所以我才希望那樣的事絕不能再發生了,還有,紀倫師兄他在去世前都一直記挂着深淵封印理論,即使是為了不讓他和老師的心血白費,我也要站出來去做。”
“大概就是這樣吧。”
琳半天沒有接話。
“琳?”維安有些奇怪。
“對不起,師兄,我是不是問太多了?”琳把臉撇向一邊。
“啊?沒事,本來你們也有權利知道這些事。”
“但總覺得很不好意思。”琳捂住臉,心裡有些怪自己太多話了,卻又像突然想起什麼,擡起頭問向維安。
“那這些你和希歐哥說過嗎?”
“......”
維安沒有馬上回答。
“......大概是沒有的。”
“果然,總覺得希歐哥明明認識你的時間很長,但說起你時,他經常是什麼都不知道。”琳若有所思,“怪怪的,可師兄你不可能是不信任希歐哥吧。”
維安搖搖頭。
“我當然信任他,但希歐他,終歸是維斯坦洛德的皇子,維斯坦洛德作為大陸的最強國,它的穩定就決定了大陸的穩定,他隻需要承擔好自己的職責就行,别的事情,不應該也不能影響他太多。”
“我并非是維斯坦洛德的國民,這點上來說,我對他永遠是外人。”
“但你還是讓希歐哥和你一起旅行了啊。”琳有些不解。
這次維安沉默了很久。
“......因為我大概也有私心吧。”
“畢竟我也不是什麼無私正直的人。”
維安說完,露出一個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