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星晨沒看他，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反問：“剛才在練習室替我說話，你怕了嗎？”

喬羽晟立刻搖頭，挺直了腰闆：

“那有什麼好怕的？比賽就憑本事。我要是輸了，那是技不如人，我認。但要是輸在被人搞小動作上，那不行。咱不能輸在‘宮鬥’上，對吧？”

淩星晨聽到“宮鬥”兩個字，忍不住笑出聲，轉頭看他：“嗯，那我也不怕。”

喬羽晟看着他輕松的笑臉，又想起一件事：“哎，你怎麼不問問我，那個新導師的消息，我是怎麼知道的？”

淩星晨聳聳肩：“你有你的路子。你願意告訴我，是你的好意，我接着。但你怎麼知道的，我沒必要問那麼清楚。萬一哪天這事被人捅出來了，你再懷疑到我，何必呢？”

喬羽晟眼睛微微睜大，盯着淩星晨看了幾秒，才說：“行啊你，淩星晨，真變聰明了。”他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難道發燒真能把人燒聰明？不對啊，我小時候我媽最怕我發燒了，老說我學習不好就是發燒燒壞了腦子。”

聽到“媽”這個字，淩星晨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垂下眼眸。

他的父母在他初中時因為意外去世了，他是跟着兩邊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長大的。老人家們思想傳統，總覺得娛樂圈太複雜，不是什麼好出路，一心盼着他好好讀書，将來有份安穩的工作。

他争氣，考上了不錯的大學。可剛上大學沒多久，就認識了宋哲。

宋哲像個造夢師，每天都在他耳邊描繪着光鮮亮麗的未來，說他這樣的人天生就該站在聚光燈下，讓全世界看到，讓他的家人為他驕傲。年輕的他被徹底洗腦，熱血上頭，不顧老人的勸阻，毅然辦理了休學，簽進了宋哲那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

老人們知道後，沒有過多責備，隻是小心翼翼地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缺不缺錢。他說不是，是為了夢想。

後來，他參加選秀，老人們不會上網，更别提什麼打投、助力了。但為了支持他，四個老人硬是互相學習，拿着智能手機加入他的粉絲團，學着怎麼給他投票，怎麼給他增加人氣。

再後來……

淩星晨閉了閉眼，喉嚨有些發緊。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些黑料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老人們擔心得整夜睡不着。等他終于熬過那段最艱難的日子，想要回去看看他們時，外婆和爺爺卻相繼病倒，他想回去看看老人照顧他們，宋哲卻攔住了他。

宋哲是怎麼說的？

“你現在這個樣子，黑料纏身，回去做什麼？嫌你爺爺外婆他們還不夠難受的，你是想他們死嗎？想讓他們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甯嗎？你有臉回去嗎？”

他當時被罵得狗血淋頭，竟然害怕得真的沒敢回去。

重來一次，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報仇，解約，站上頂峰，彌補遺憾……但急不得，一步一步來。

喬羽晟雖然有時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也算細膩，察覺到淩星晨的情緒變化。

他沒追問，隻是換了個輕松點的語氣：“喂，想什麼呢？要是有什麼事，不好解決的，可以跟我說說。别覺得麻煩，我比你大，你叫我一聲哥也是可以的，更何況我倆一個宿舍，先算是同患難。”

淩星晨擡起頭，看向喬羽晟。喬羽晟沖他揚了揚眉。

這人總是這樣，好像什麼事都難不倒他一樣。

但淩星晨知道，這個人輸了比賽被淘汰，也會哭，也會不甘心。

對方的眼神很坦誠，帶着一種不加掩飾的關心。

“為什麼？”淩星晨問，“你為什麼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