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三生石上已密密麻麻刻滿了愛侶們的姓名,和千年前的模樣不盡相同。逝霄憑着記憶找到曾經他和映生共同刻下名字的位置,卻找了半天仍找不見自己與映生的字迹。
看了一遍,不信,兩遍,仍沒有,三遍,再來。他重複摩挲着那片岩石,直到拇指磨破了皮,鮮血染紅了一片,還找不到他們的三世契約。
怎麼會這樣?明明就是在這個位置,為什麼不見了?!
一股翻湧的酸苦湧上喉頭,他沒忍住嘔出一大口鮮血,接着沉悶倒在三生石旁,望着星空默默流淚。
“阿生……”逝霄感覺此刻的自己同死了沒有任何區别,活着似乎也沒有了意義,終于明白那句“悔覺孽海深”竟說的是此刻心境,“是我,都是我害了你。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為我。最該死的,本是我才對……”
“如果你還能活……”他痛苦地閉上雙眼,“就讓我替你去死吧。”
“魔神大人?您躺在這裡做什麼?”分管窮尾嶼的小仙官大礫哼哧哼哧跑過來,滿臉誠惶誠恐,“是下官招待不周,沒能提早趕來迎接您……”
“沒事,我隻是路過。”逝霄的沉思被驚擾,隻得站起身來離開此地。看大礫還在點頭哈腰唯唯諾諾,他不禁疑問:“你是蓬萊新任的仙官?”
“是是是……不不不……也不是……下官在此算來也有上百年了。”大礫戰戰兢兢,“上一個窮尾嶼的仙官因看守失職被貶去下凡了,就……就是那次上生星君替換了您的噬心丹……讓您沒能進入雲羅……您可千萬大人有大量,今日之事……”
“哦,無礙。”他想,面前這位小仙官如今害怕的模樣,應是懼怕自己也會一不小心一命嗚呼被送入凡間。不過他可沒有這閑功夫。
他望着三生石感歎:“千萬年了,三生石竟已刻滿了姓名……希望天下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而不是像我這般,渾渾噩噩,落得一場空。”
“千萬年?”大礫尴尬解釋,“原來那塊三生石都刻滿名字實在寫不下新的了,所以我又讓南鬥宮重新做了一塊。這塊是新的呢。”
“?”逝霄額上青筋暴起,新的?所以他剛剛找了半天,是在找什麼?!
大礫一看逝霄暴怒的模樣,趕緊跪倒地上連連磕頭:“啊!魔神大人,這……這規定也沒說三生石不能換新呀……老的那塊上面的契約也不會失效呢……您……您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老的那塊再換出來就是……您可千萬别降罪于我……我出發點也是好的……嗚嗚……”
“原來的那塊在哪裡?”逝霄聽不進他半句哀嚎,着急問他要答案。
“蓬萊各處都有仙官管轄,唯有萬靈島如今是無人管轄的荒地。所以我就暫時把那塊三生石安置在萬靈島了。您要是——哎,魔神大人!”
大礫話還沒說完,眼前的人已經一溜煙消失不見。他長籲一口氣,還好還好,小仙命看來是保住了。
重新踏入萬靈島,逝霄恍若隔世。他雖已按記憶裡的模樣将這裡重建,但沒有了映生的照拂,島上生靈依舊恹恹,毫無半點生氣。
見有人踏入,喜鵲叫得喳喳,一路飛來迎接:“阿霄阿霄,你怎麼來了,是映生大人回來了嗎?”
他搖搖頭:“她不見了,我在找她。”
“來萬靈島找映生大人?她沒有來過這裡呀!”喜鵲落到他的肩上,跟随他一路往裡,一邊不忘叽叽喳喳叫個不停,“不過這話是什麼意思,映生大人不見了?她在哪裡不見的?你和我說說,我可以發動鵲族一起幫你找。”
“她……”逝霄喉頭微動,“下凡曆劫卻陽元受損……”
這下連一輩子都在叽叽喳喳的喜鵲都噤了聲。
“窮尾嶼的仙官說,他曾将一塊三生石放在了這裡,你可知道那石頭在哪?”他問喜鵲。
喜鵲不明所以:“就在後山的漱塵泉旁。但三生石能找到映生大人?你還不如直接去問司命星君。”
“嗯。”他加快腳步來到泉邊,一下就瞧見了矗立在旁的三生石,按着老位置尋找果真找見了自己的名字。可或許是因萬靈島上塵土過剩,名字的另一側卻被厚厚的泥土覆蓋,他沒多想,直接拿袖子上手擦拭。
厚重的泥土嵌入岩石縫隙,镌刻的字迹并不清晰。擦了半晌,卻隻見個磨損的石印。逝霄越擦心越涼,可這已是最後的孤注一擲,若她的名字真的不見了,那他……
逝霄心想,那他就去雲羅同元妤同歸于盡。無論如何,他也要替阿生報仇。
“你看,這是不是個‘生’字?”喜鵲已在他的肩頭看了許久,早他一步叽叽喳喳叫起來,“是生呀!映生大人沒死!她還活着!她用名字告訴你了,她還活着!”
逝霄已盯着岩石上泥土勾勒的字迹呆愣了許久,聽喜鵲确認他心中所念,他終忍不住傾洩出滾燙的眼淚。
阿生還活着。阿生果然不會抛下他自己離開。他用滿是泥土的袖子胡亂在臉上一抹,正要重往天風海去,卻撞見後山入口處站着兩人。
阿聞正笑嘻嘻地牽着一名身着粉衣的姑娘,由着她滿臉不解詢問滿是污垢的他:
“阿聞仙子……這就是你說要帶我見識的那個……仙界第一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