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當時,方元就這麼呆愣地看着陳涿在身後大門關上後,笑意也随之收斂起來。
然後拐進巷子裡,從兜裡掏出消毒濕巾開始猛擦手,一根一根地擦,細緻又粗魯。
他就那樣低垂着頭,臉上神情看不分明,但躲在暗處的方元追着陳涿那麼久,自然能感受到他心情其實很不好。
于是,直到最後陳涿離開巷子,方元也沒敢站出來和男神認識一下。
“後來你高三一整年都不在學校,我才知道原來你申請了國外交換項目,當然不在學校。”方元自嘲。
“你那個時候應該早就已經通過競賽保送了,所以我就以為,你那次去……胡同那裡,是為了利用那一年的空檔,豐富履曆,然後申請國外大學。”
那條胡同裡有些人家确實很不一般,比如離婚後,隻有一個兒子在上初中的池阿姨,以她每年控股企業的分紅,資助一個學生留學交換的錢就是灑灑水的事。而交換和留學,恰好對當時隻是普通家庭的陳涿有些困難。
“那最後你為什麼沒去留學?”方元想了很多年,還是沒想通。
方元從開始說起那條胡同開始,駕駛座上的男人就沉默着。
他臉上什麼表情變化都沒有,仿佛在思索着什麼,又好像在放空大腦,什麼都沒在想。
方元最後的問題,他沉默半晌,也沒回答那個問題,隻道:
“……說你的條件。”
這就是要談給他封口的條件了。方元剛才說起舊事的惆怅嫉妒瞬間清空了,嘴角當即揚起一個大大的微笑。
“當然是離婚啦!”
如果離婚後能和他在一起就更好了,可惜陳涿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方元有些遺憾,但他沒有忘記這次見面最重要的任務。
——救陳涿于騙局水火之中!
确定小少爺真的沒在開玩笑後,陳涿默然,随即嗤笑道:“我記得我說過我結婚很多年了吧,我的家庭目前很和諧。”他沒有在離婚二字上着筆墨,而是在說家。
“而且,”陳涿看了眼方元,冷聲道:“我對男人不行,就算離婚,也不會找同性。”
方元沒有聽出陳涿話裡的機關,這麼多年追逐練就的大心髒讓他隻難過了一瞬,就重新打起精神。
“換一個。”
陳涿已經摸清了這位方少爺的底線,不再擔憂他将此事捅出去,畢竟這位方少爺的心思簡單太好猜不過,手段也這麼直白簡單。
況且,他确信自己當時很謹慎,絕沒有留下什麼影像把柄,這一點,在聽完方元的話之後更加确信。
也就是說,就算他不打算接受要挾,惹惱了方少爺,方元一氣之下要捅出去,最多影響一下他目前的家庭關系,以及在方氏集團工作的上升空間。
何況,現在這個社會,笑貧不笑娼,陳涿不是個在意臉面的人。
方元當然不肯換一個,他想了這麼多年的男神天菜,怎麼能被人喜當爹還蒙在骨子裡這麼多年。
但陳涿顯然不是一個輕易動搖的人,不然他就不是陳涿了。方元遺憾又藏不住偏激地想道。
方元眼珠一轉,“你是不是還沒吃晚飯啊?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廳,我們邊吃邊聊,我這就打電話給餐廳!”
陳涿拒絕,再好吃的餐廳,也看和誰吃。況且他今晚已經沒什麼胃口了。
“可是我餓了!”方元堅持,“你還想不想談了?”
其實方元單看外表,巴掌大的一張小臉,眉眼天真柔和,鼻梁翹挺,笑起來陽光又親和力滿滿,是第一眼看過去最難讓人讨厭的俊秀幹淨模樣。
然而直男陳涿對此視若無睹,一眼掃過去隻有一個‘下巴過于尖了些’的粗淺印象。
再一轉眼,方元已經跟餐廳定好位置了,轉過頭來兩隻招子緊盯着着陳涿。
陳涿蹙了眉:“……”。
但時間不早了,陳涿不想和這位執拗上頭的大少爺僵持下去,隻好啟動車,駛出地庫後往餐廳開去。
男人開車的時候,方元就在副駕駛盯着他開車的樣子發呆,時而還會笑出聲。
陳涿蹙眉,不知道到底有什麼可看的。
搭在方向盤的食指不由自主地輕敲着,透出幾分煩躁。
若是讓方元知道,一定會說陳涿開車的時候看上去有多沉穩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