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安潔原路返回，周身可怕的氣息外放，繃着臉，一句話也不說連質問都沒有。

安潔抓着他衣襟的手縮了縮，他要是像往常一樣發火，諷刺還好，像現在這樣讓她有些害怕，但到底都是自己隐瞞身份騙了他，安潔鼓起勇氣細細嗡嗡道：“對不起。”

裡希德抱着她的手臂用力了幾分，很久才沉聲：“你是該道歉。”

“我真沒想欺騙你，隻是我自己也不确定我到底是不是聖女，我……哎，抱歉，又給你惹麻煩了。”安潔語無倫次，甚至差點将不是真正的安潔莉卡一話脫口。

“我早就知道你是誰，擁有銀發的人很少，但不是沒有，你對回到蒂斯裡蘭卡執着且報酬天價，我不是沒有懷疑你，所以三番試探，可能你并沒有意識到那個聖騎士叫了你的名字。”

“那你又為什麼要答應幫我，不怕我和他聯手對付你嘛？”安潔驚疑，自認為别人不知道的老底早被掀開得一幹二淨，還能如此淡定的把她留在身邊，說實話要是自己絕沒有這個膽量。

裡希德停在城堡中庭，這個問題他也給不出具體答案，一開始覺得她難纏且身份多疑，不管失去那幾個月的記憶中她和他是什麼關系，本來在路上就應該把她甩開，可她又實在弱小，長成這副模樣，他要是棄之不顧，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一直到卡斯特他都沒有想過要遵守約定，蒂斯裡蘭卡他不會靠近，更不會護送她回去，而少女卻因為自己一句含糊不清的答應，毫不設防的待在他身邊，全身心的信賴，連神官的賜福都給他，說不心虛是假的。

當作麻煩的人如他所願離開後，看着她留下的高階武器，心情沒有絲毫喜悅，反而煩躁的将對他而言幫助很大的武器扔下，他承認現在的自己對一名聖潔的神官起了心思，決定不再管她的事，那晚提出的要求是為了讓她知難而退，誰知高傲視貞潔于一切的神官，竟會以那樣的方式同意，好騙太容易相信他人，完全沒有想過他大可以同那些行為卑劣的傭兵一樣，将她用完即棄轉手他人。

裡希德諷刺一下他誘騙她的行為和那群家夥并沒有什麼差别。

他思緒輾轉良久，低頭見安潔一臉緊張，手臂用上力換了姿勢舉起，托着她坐在上面。

突然間居高，安潔不穩的拿手撐在他寬闊的肩膀，安靜的中庭響起裡希德清冷的聲音：“如果你那晚逃出沒來尋我，那麼我們就不會再見面。”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認真：“你說你是誰，我便信你是誰，你不願随他們回去，我便拼盡全力留下你，你不願意做的事我也不會強迫你，我從一開始就沒履行過和你的約定，但這次我會。”

他緊緊盯住安潔，如同一個誘惑獵物的惡魔，以最動心的言語抛下攬枝。

“我想這是約定，你可以依靠我。”

安潔内心壓抑的情緒像開了閘門一般湧上紅了眼眶，她埋頭沉默一會兒，在裡希德胸前悶悶道：“我讨厭萊因哈特。”

“嗯。”

“讨厭那些人拿奇怪的目光打量我。”

“嗯。”

“我不想受到控制。”

“好。”

“我想去蒂斯裡蘭卡。”

“好。”

盡管有些話他聽不懂，裡希德還是不厭其煩的一一回應。

“還有我讨厭你。”少女細軟的聲音帶上嬌俏。

裡希德不免失笑：“嗯，我知道。”

安潔撐着他的肩膀擡起頭，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周圍陰暗壓的人全部喘不上氣的氛圍蕩然無存，變得和往常一樣平靜，給人一種潛藏在湖底輕易發現不了的神秘，但恰是這樣才最令人安心。

原來無論在什麼地方，存在感都極低，旁人察覺不了的刺客被她找到了，安潔感歎着，又想起他馬上加入黑暗精靈的陣營，小臉一垮：“更讨厭利用我的人。”

記恨上圖雅欺騙自己，拿她威脅裡希德的安潔，話語間終于有了獨屬于少女的小性子。

“這也不算是壞事，我和光明精靈有恩怨讨還清楚也好。”

裡希德掩下眼底的冷意，玩笑道：“兩方一但打起來，我中途失蹤他們還真顧不上。”

“噗呲。”安潔的壞心情一掃而空，輕笑，“這可有些麻煩了。”

懷裡的少女有着極緻黑暗環境也不能遮蓋半分的光，卸下标準化的微笑，高高在上，不可觸碰的高貴神官，一下子猶如林間的妖精輕靈動人，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有表現出半分對他的抵觸，至少他可以确定她并不在那麼反感自己的接近。

安潔笑眸彎彎，微風卷起她銀白的發飄過，讓她不得裡希德的臉，來不及辨認他眼中又深了一分的幽紫。

安潔伸手想要把頭發别回耳後，一隻比她還要寬大修長不少同樣白皙漂亮的手搶先一步替她把發絲安放好，他的手做完這一動作後仍停留在她的側臉不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