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情啞然失笑。他說:“是秦詩華,不是秦濕滑。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意思。”
我哦了一聲,評價道:“徒有其表而已。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吳情似乎是笑了一聲,“你還是第一個如此評價他的呢。”
我才不管他勢力有多大,總之,他不講道理,他欺負吳情,就是他不對。
想着,我肚子有些餓了,腹中發出叽裡咕噜的聲音。我道:“我餓了。”
吳情也沒辦法,他說:“睡覺吧。睡着了就不餓了。”
我一想似乎很有道理,畢竟,我原來一閉眼就好幾百年過去了,現在不過是一年多而已,還不夠打個盹兒的呢。
“好,我睡覺了。吳情,晚安。”
說完,我就閉上了眼。
然而,越是想睡着,我就越睡不着。我懷疑,秦濕滑在天牢裡下了咒,讓人不能睡覺,必須醒着承受痛苦。
我難受得要命,明明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但腦子卻清醒得很,所以,冷熱感就一直存在,饑餓感也在持續。
我說:“吳情,我睡不着。”
吳情道:“别着急,閉上眼就行。”
于是,我就閉上了眼。
然而,我還是睡不着。于是,我又開始叫吳情:“吳情。”
我一叫,吳情就應了一聲。可見,他也是沒睡着的。
我說:“你也睡不着?”
吳情道:“嗯。”
忽然間,我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和吳情被關在天牢,那豈不是說,我們這一年多會一直在一起嗎?這可比下凡的時候呆在一起的時間還要長哪。說起來,也是好事一件。
這麼一想,我又開心起來,覺得肚子餓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的了。
我說:“吳情,我們可以一直在一起一年零三個月呢。”
雖然這裡隻有我和吳情,所以,我不叫他名字,也不會引起誤會。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叫他的名字。
吳情,吳情,吳情。
聽上去似乎順耳多了,而且總覺得還帶着些情意綿綿的感覺。
吳情說:“是。”
我本以為,吳情不會回答我的,畢竟,這是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我想,他可能是出于感激的心理。雖然我并沒有做什麼,但我畢竟是因為他才來到天牢的。再一個,也有可能是他也覺得無聊了。不跟我說話,他根本連一個交談對象都沒有啊。
于是,我們就這樣被捆縛在石柱上,一動不能動地度日。
若是沒有吳情,那必将度日如年。
但好在有他。
所以,天牢裡的日子雖苦猶甜。
隻是,随着時間一天天的流逝,我是越來越餓了。
畢竟,在凡間的時候,我每天都要吃飯的。所以,乍一節食,真的是苦不堪言。
我餓得滿眼金星,頭腦昏沉,經常呆着呆着,就能見到又白又胖的蟲子從我面前爬過。但無論我怎麼努力伸出舌頭,卻總也吃不到。
可惡,實在是可惡。
我的舌頭要是像蛇的舌頭一樣長,或者像青蛙的舌頭一樣長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一舌頭甩過去,直接把那個蟲子卷到嘴裡。
想到蟲子肥美多汁的甘甜滋味,我的口中就湧動着大量的口水。
好想吃啊。
想着想着,我腳下爬過一隻屎殼郎,它前面還滾動着一個圓圓的糞球。
原來,天庭裡也有這種生物的存在,這麼看來,跟人間也是一樣的嘛。不對不對,天庭裡甚至很多地方還不如凡間呢。
我來不及想太多,因為,我的腳可以輕而易舉地夾住那個屎殼郎,如果幸運的話,也就是說,扔得準的話,我甚至可以直接把它扔到我的嘴巴裡。
這還是我第一次有吃這種惡心人的東西的沖動,但畢竟,屎殼郎也是肉啊。應該算是……蟲子的一種吧?
于是,我行動了。
我用鞋尖夾住了屎殼郎,屎殼郎翻着肚子,拼命地用細長的腿抓我的鞋面。
但力量太過懸殊,它那麼小的個頭,怎麼會是我的對手?隻不過,看着它痛苦掙紮的模樣,我又有些不忍心了。
這畢竟是個生命。
但,那些蟲子難道就不是生命嗎?沒理由憐惜屎殼郎,卻鐘情于吃蟲子啊。否則,豈不是太沒道理,太矯情了嗎?
所以,我腳上稍稍用力。我似乎能夠聽到屎殼郎發出的無聲無息的呐喊和慘叫。它在向我求饒。它想活下去。
但是,實在抱歉。我也要活下去。
所以,我殘忍地又加大了腳上的力度。于是,屎殼郎掙紮得更歡了。
就當我決定給屎殼郎緻命一擊的時候,我突然想起吳情的一句話來。
“回頭不要吃草,不要吃蟲子了。不要再把自己當成一隻鳥了。”
是了,吳情不要讓我再當一隻鳥了。所以,我不能再當自己是一隻鳥了。也因此,我不能吃屎殼郎了。
于是,我的腳松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