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誤闖獸門一事甚是蹊跷。一般而言,獸門的入口施了障法。”顧子期四下張望了一圈,“你昨夜在這裡遇見了怪異的雲霧?”
“沒錯!”何歡兒伸臂一指,“就在前面不遠處,那團霧氣來得毫無征兆,還能用霧幻化出怪物吓人。顧少主,神劍門中有沒有修這種法術的仙修?”
顧子期搖頭道:“不曾聽說。”
“那就怪了,莫非真有什麼人混進了山中?”
顧子期盯着她抱在懷裡的花鏟,問道:“這些日子,你在南山過得可好?”
何歡兒開懷一笑,反問:“顧少主呢?你的傷勢痊愈了嗎?”
“還好。”
“我也還好。”
顧子期若有似無地笑了一下,徑自朝前方走了下去。何歡兒回味了一下那個清淺的笑容,快步追了上去。
“你準備一下,明日與我一同下山。”
何歡兒一聽,嘴角樂出了花:“下山?我與顧少主兩個人?”
“還有門中幾位弟子同去。”
何歡兒斂起嘴角的花,咕哝了一句:“下山幹什麼去?”
“尋找前夜丢失的金匣。”
“為何要我去?難道……我的嫌疑還沒洗清?”
“因為要去的地方是一座鬼城。”顧子期偏過頭看了她一眼,“你百邪不侵,神鬼不近,應該用得上。”
“原來如此!”何歡兒一拍胸口,臉上溢出得意之色,“小女子能為顧少主所用,與有榮焉!但有小女子在側,沒有哪個女鬼敢對顧少主下手!”
顧子期淡淡回應:“有勞了。”
何歡兒嘿嘿一笑,又問:“那個丢失的金匣裡,裝着什麼寶貝?”
“妖君的頭顱。”
何歡兒嘴巴大張,半天沒合上。“妖……妖君的頭……他真的死了?”
百年前妖君之亂後,修真界關于妖君的結局,一直衆說紛纭。仙門中的名門大派都信誓旦旦地宣稱妖君覆滅,妖黨盡除,可是,私下裡很多傳言都說妖君沒死,隻是下落成迷,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嗯,上代門主斬殺的。”
不知怎的,何歡兒猛然想起了鬼侯爺山障裡那些喊着“還頭來”的怨靈,心裡生出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
“妖君的頭被鬼城的人偷走了?”
“金匣失竊當晚,密閣裡遺落了這件東西。”顧子期從懷中摸出一塊牌子遞給了何歡兒。
一塊銅質腰牌,正中刻鑄着正楷書寫的“蕪城”二字。
“蕪城?我從沒聽過,是不是一處偏荒之地?”
“就在越州北面,鄰近金州。”
何歡兒很是吃驚:“我在這二州盤亘了好些日子,對附近的城池也算熟悉,怎麼從不曾聽人提起這座城?”
“一座百年鬼城,常人避之不及,又怎麼會挂在嘴上?”
“百年?莫非與妖君有關?”
顧子期點頭:“蕪城地當險要,史上曆經兵火,一次次浴火重生,直到百年前妖君之亂遭到屠城,全城老弱婦孺,無一幸存。冤魂亡靈積聚難消,被官府廢棄,成了一座鬼城。”
“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小老百姓的無名之火無處可洩,也怨不得他們死後作祟。”何歡兒頗為唏噓。
“這塊腰牌乃是蕪城守城軍士所有,百年前的物件,不會憑空出現在密閣之中,因此,叔父要我帶人往蕪城一探。”
“原來如此……郝劍師和子甯小弟會不會去?”
前番在金州,何歡兒曾跟這兩個人一路同行,還認了顧子甯這個弟弟。
“子甯為了幾個月後的劍祭,正在閉門修煉,至于郝師叔……”顧子期猶豫了一瞬,“再過幾日,便是安陵子前輩的三年忌了。”
何歡兒身子猛地一顫,滿身染血的安陵子從她的記憶中浮現了出來。
“你想不想郝師叔同去?”顧子期微微眯起了眸子。
何歡兒用力晃着頭,答得無比堅決:“不想!”
“陸無庸也會一同前往。”
“啊?”何歡兒的臉頓時拉得老長,“跟他同行?還不如郝劍師呢!為什麼叫他跟着?”
“立功揚名。”
“他上回那樣氣你,你就一點也不計較?”
顧子期垂下眼睑,神色瞬間變得悲戚,閉住雙眸搖了搖頭。
何歡兒見他如此,知道是觸到了他的心傷,不再開口說話。
天已大亮,遠遠可見道路盡頭的石栅沐浴在晨曦中。
顧子期停下了腳步,道:“我不便露面,就此回去了。明日一早,會有人來接你。”
說罷,他行起雲步,眼看着便消失了身影。
何歡兒心情大好,口中哼着完全不成調子的小調,慢悠悠往回趕,冷不防聽到一聲厲喝。
“何麻子!你一夜不歸,野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