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有思認真地點頭:“在理!俺這就查查去!”
正在這時,晨光中悠悠蕩開了一聲遠鐘。
神劍門作為修真界貴門大派,起居作息都有固定時辰,每日都會以鳴鐘來通報晨昏。
堂前弟子一天的課業修煉皆是聞鐘聲而起歇,室内弟子的各項修行直接由師父指派,不受鐘聲約束,至于打雜的見習弟子,尚無修煉仙法的資格,鐘聲對他們不過是飯點的提醒。
南山的吃飯規矩是弟子齊聚一堂,按點開飯,過時不候。弟子晚到,挨餓不說,還要罰洗碗打掃。
“你急什麼?”何歡兒一把拽住烏有思,指向飯堂的方向,“鐘聲響了,咱們先吃飯去!”
她生拉硬拽,把烏有思拉到了飯堂,喬無争笑眯眯地跟了進去。
三人到時,飯堂裡已坐滿了弟子,都在埋頭吃飯,并沒人多看外來弟子喬無争一眼。
喬無争是南山蹭飯的常客。
本來,按南山的規矩,外來之人吃飯留宿都要提前告知管事弟子,但是喬無争來得過于頻繁,幾乎算得上半個南山弟子,加之他出身世家,又是入冊劍師,南山人也樂于讨好他。
尤其是,他每回來都不吝力氣下地做活,又勤快又能幹,一人頂十人,白撿的勞力到哪裡都大受歡迎。
也許,穆有容不能算在其中。
隻要喬無争來南山,她就決不會在飯堂出現。
這次亦是一樣。
在南山飯堂裡,做飯的廚子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弟子,三十歲上下,總是樂呵呵的,人稱“面哥”;打雜的是一個幹幹瘦瘦的女弟子,四十來歲,總是兇巴巴的,姓苗,大家都叫她“苗嬸”。
這二人都是冊上弟子,地位頗高,但是對喬無争十分客氣有禮。
因為神劍門所有的廚子,幾乎都出自喬無争的祖母——喬婆婆門下。
據那些真假難辨的傳言說,經喬婆婆的手做出的飯食,有增強法力、精進修為之功用。
喬婆婆是神劍門經曆過百年前妖君之亂、如今尚在人世的唯二幸存者之一。另外一位,是陸無庸的祖父陸金霆。
向來兇巴巴的米苗嬸溫和地笑着,給喬無争盛了三倍于尋常弟子的飯菜,還不忘加了一句:“不夠還有。”
她轉頭看向烏有思,臉上不見了笑模樣:“烏姑娘,今年谷中少雨,這瓜呀菜呀長得都不如往年,你可得想想轍。”
“唉!我這天天犯愁,也想不到好法子。”烏有思愁眉苦臉地接過飯碗。
何歡兒從旁插言:“這事可怪得不得烏姑娘,她每天就差睡在地裡了。老天爺不賞臉,又有什麼辦法?”
苗嬸兇巴巴刀了何歡兒一眼:“你昨天鐘響不來食,還沒罰你呢!今日飯後不許走,洗碗打掃!你一個新來的見習弟子,好好學學規矩!”
何歡兒拉着長音應了一聲:“是——”。
“你一個新來的!拽個什麼勁兒!”苗嬸在她背後怒喝。
三人撿了張人少的桌子坐下,喬無争與何歡兒狼吞虎咽,烏有思盯着桌面幹發呆。
“有思,你别愁。”喬無争放下碗筷,“我給你挖條渠,把山泉水引過來就是了,以後就不用靠老天爺了。”
烏有思眼睛一亮,大口吃起飯來。“六哥,快吃!吃完就挖!”
喬無争面露難色:“恐怕來不及,我明日一早要下山。”
“六哥,你為啥要下山?”
“我臨出門前,有人來傳話,二門主吩咐我明日随少主下山。”
“唉呀,那可是大事!六哥,你不用管我這裡。這些日子,我跟歡兒多打幾次水澆地就行。”
何歡兒尴尬地笑着:“有思,我明日也要随少主下山。”
烏有思和喬無争兩雙眼睛齊齊盯住了她,齊聲問:“你也去?”
何歡兒故作嚴肅,道:“少主開口,小女子身為見習弟子,豈敢不從?”
“怪了,少主為何要帶個見習弟子一同下山?”喬無争擰起了濃眉。
烏有思一把按住她的手。“歡兒呀!你可要多加小心!一定要平安歸來!”
“嗯。”何歡兒搓了下鼻子,“有思,師父那裡……你能不能代我去通報一聲?”
“有啥不行的!”烏有思一臉認真地看向喬無争,“六哥,這一路上麻煩你多關照歡兒。”
喬無争把胸膛捶得山響,大聲笑道:“有思,你放心!包在你六哥身上!我保證讓她毫發無傷地回來跟你種地!”
這話聽着多少有些怪,不過,何歡兒仍擠出一絲笑容,道了一句:“多……多謝啊。”
吃罷飯,喬無争與烏有思二人先一步離開,何歡兒留下來收拾打掃。飯堂門口和窗邊擠着密密的人頭,紛紛往裡張望。
“她剛才是不是說她要跟少主下山?”
“少主怎麼會帶她一起下山?肯定是吹牛!”
“你們不知道?别看她那個醜樣子,聽說她是少主親自帶回山的!”
“那不是謠傳嗎?原來是真的!”
“她來這裡以後,也沒見她有什麼過人之處,少主下山帶上她幹什麼?莫非……她會演滑稽戲,能供人逗樂?”
“你真夠損的!哈哈哈。”
這世上傳得最快的,莫過于消息二字。
何歡兒背過衆人,暗暗往臉上蓄力,而後猝然轉身,亮出了她的絕活之一——顔藝。
“哈哈哈……”
“哇哈哈哈……”
“媽呀!咯咯咯!”
“嘿嘿嘿……笑死我了……”
“嚯嚯……她果真是個醜伶!哈哈哈!”
何歡兒收起神通,面無表情地抹起了桌子。圍觀的弟子們調笑了一會兒,也逐自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