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窗,光灑空枝,指上都沾上絲絲墨染木香。
手依閉門,嶽相習仍是停步偏頭,“既如此,大人可有上報過朝廷各司?”
案上卷宗擺列整齊,一塵不染卻墨色浸染半層簡。知府不再多說,隻是重回案上,難忍疲色,眼目阖閉——“朝廷……他們說天災堪過,民生本就不易、危難後即該緩緩,過苛損民咳咳咳……話裡話外皆是提醒下官,此事便過,後事莫查啊!”
“下官遣人查戶籍、記宗卷……衙中各官各役皆不知,此為下官一人所為、下官也将一人承擔,假借朝廷之命,利靈修世家之能,皆是下官一人所為,此事若懲,斷不該連累這些後生……”
“大人啊……這些日子裡,下官隐隐便有預感——應城将變啊……”
……
“你們怎麼看?”
遂聞環胸靠椅,挑眉問道。
“就如在衙門裡所談的,極有可能就是有人刻意引導哄騙百姓用記載裡的法子,拿精氣去啟了一城的靈……也不一定是全部,但絕對不是少數。如今這情形很有可能就是有人想複現。”
林輕語實在給憋得有些難受,這會出來才覺着安穩些。都沒等嶽相習接着往下說,自個就給接上了,“想來定是四十年前沒能達到目的吧!”
“也不一定啊,我看啊也有可能是有人想複刻!像什麼崇拜兇手的手法啊、動機啊……”
“得了吧你,雖然是不排除所有可能,但你這話本味也太沖了吧!”
秦進不語,溜着眼就作勢喝茶。
“或許和妖虎有關。”
話倒是不突兀,但出聲人一開口衆人也都有些好奇之色,若是說遂聞開口讓衆人注意是因為這人總有運籌在握的樣子太過于讓人不由信服;那白君若也是有相似的從容之态,加之少言的脾性。
“縣衙白虎畫中的靈比起上次要更微弱了,一般而言帶有天地所生之物的靈是長久難消的,那便說明此地是由白虎管治之地,四方獸中白虎坐高堂之下通民意,這裡既是由白虎過處的,那必然證明這兒應當不曾有邪祟侵入,四十年前的妖嬰作為邪物,被帶走對應城而言并非壞事。”
“不錯,更别說妖虎一說完全是由那些人家所言,定是有不妥不全之處;若知自己所用是見不得人的法子,那必然不會全盤托出,定該有所隐瞞,妖虎一詞便有醜化之嫌。”
待遂聞說完,嶽相習将手中圖紙展開,遂聞晃目一過便知這該是應城城圖。
“按照應城地形,此處接近山林河脈,當是土地肥沃之處,卻無人在此耕農;臨山腳近水源也更符合修建廟宇的選址。四方獸不存在具體神職,更是無人修廟建堂,但這處的位置的确适合與這些有關聯——這條河脈還為運河是分流。”
衆人皆知,若真為四方獸之一的神獸白虎,分流既能利用運河中的惡崇、法陣影響白虎;同時對于這種天生靈物的侵蝕有一定抵抗——最是能溫水煮青蛙的法子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嗎……還是說又要等子時啊——我還是跟着走啊?”
林輕語剛翻過白眼,遂聞倒是開口一句“不急”。
“還差一點,晚些便知了。”
雖是不解,林輕語也還是跟着點頭回應,想說什麼倒也忘了說。
……
門倚清風,光映月下長袍影。
“哎喲可慢些跑啊!摔着怎麼整啊——唉……哎呀……小啞巴,你大半夜跑出來幹嘛啊!要不是本大爺晚上沒睡着……都、都不知道你給跑出來了……遂、遂聞?嗯?小啞巴你怎麼跑這來了啊?”
……
“遂聞說的差點就是乾七?”
“卡巴、卡巴……應該不是吧?他不是和我一樣不是修士嗎……啊、謝謝你啊君若。”
“是你瓜子磕得太快了吧……”
“……”
樓上秦進将白君若遞來的瓜子一揣上就又肘着林輕語一起圍着窗子上看,實在是有些急了——“哎?他們說的什麼啊。”
“哎呀,他們沒說,那小姑娘開口了!”
“啊?她不是小啞巴嗎?”
“聽着還是個女子的聲音!她說想讓我們去蝴花溪。”
兩人聲音沒有壓低,包廂中座上的都能聽見。白君若若有所思地轉頭望向嶽相習。感受到目光,嶽相習也回應的點頭——“那兒的确是叫蝴花溪……”
還未說完便被擠着窗的兩人跑來打斷。
“遂聞抱着小姑娘上來了!——剛才沒注意!我把她那份瓜子給吃了,遂聞不會以後不給我畫符了吧?!”
那可不行啊!遂聞給的都是花錢買不着的定制款啊!!
也就林輕語還算正經,“那個小姑娘說她見過白虎!要帶我們去看!哎呀秦進你就别在這搞笑了……”
對上白君若視線時真是湧出一股的尴尬——大不了說是白君若吃的,遂聞肯定不會計較……隻會連着你們一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