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聽到熟悉的人名，許顔有點驚訝。但這荒誕中又透露着絲絲合理，難怪程以晟沒能上榜，原來是在家養病。

“那你問問這位小姐，看她願不願意讓你先去。”聽到男人口中的名号，小厮面露難色。一方是權傾朝野的首輔家子，一方是多金的老主顧，都不是他一個跑腿的能得罪得起的。猶豫了片刻，他還是把選擇權交到了許顔手上。

“小姐……”

許是見許顔是個女子，男人面對小厮的強勢卻一下子洩了勁。他放緩了語氣，希冀地看向她。

許顔正了正色，“你口中那位受傷的少爺，可是程以晟公子？”

“正是！小姐也認識我們家少爺？”

見許顔指出程以晟的名字，男人眼看有商量的餘地，頓時喜出望外。

他像是終于找到了能對話的人，倒豆子一樣接着念叨，“我家少爺也是可憐的，書讀不好要被老爺責罵也就罷了，還有一個庶出的弟弟仗着一點小聰明在老爺身邊煽風點火。這不是，又落榜了，給老爺氣壞了。”

他頓了頓，像是在回憶什麼慘烈的場面，歎息着搖頭，“老爺就說他沒有好好備考，給氣得狠呐，我瞅瞅的，整個臀部的衣裳上那叫一片血肉模糊，看着都疼。”

程以晟不善讀書？會試接連落榜？被最寵愛他的程首輔打？

許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這些倒黴事情，怎麼會出現在她那少年才俊的溫潤公子程以晟的身上。

看來這個世界的劇情，恐怕出了大問題。

這程府，許顔想來自己今天是非去不可了。

“你先吧。”她退後一步，把優先權讓給了他。

“小姐？”水青跟在許顔身後，不解她為什麼要退讓。

許顔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不急。讓他先回去，過一會兒我們也要去程府，剛好錯開，可以避人口舌。”

水青似懂非懂地點頭，她對于許顔那些她難以明白的想法，總是無條件支持。

***

從仁心堂出來，太陽不知不覺爬到了正頭頂。天高雲淡，抵達地面的太陽光仍舊孱弱，空氣裡充滿了料峭的寒意。

許顔沒讓車夫直接把馬車停在程府門口，而是留了幾步路程自己走。

水青憂心忡忡地跟着許顔下了馬車，“小姐，你走慢點！你身子骨弱，受不得風。”

“我不打緊，你也就在這待着吧，萬一被人看到了到時候不好解釋。”

她張了張嘴，還想争辯些什麼，許顔又搶先一步開口，“别擔心，看到這條路盡頭的府門了沒有，我就要去那裡。萬一有什麼事，你在這裡看着，也能馬上過來。”

水青雖然不放心，到底拗不過她，隻得留在原地。

許顔獨自往程府大門走。才走到一半，就見府門突然打開，一群人鬧鬧嚷嚷地從裡面出來。

她停下腳步，把身形藏匿在陰影裡。

隻聽那邊傳來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喝，“好好好，你愛怎麼樣怎麼樣，我也不管你了。從今以後，你我父子一刀兩斷。”

在這個聲音響起的同時，一道水藍色的身影被旁邊好幾個人一起狠狠地推到在地上。

“我們走，不要管這個孽障!”

看到藍衣少年倒地，人群最中心的紫袍男子不僅沒有多看一眼，反而更加氣憤地招呼着一夥家丁往裡走。

紫衣加身，官至一品，想來必定是程以晟的父親程首輔。

“父親，哥哥想來也不是故意的，您看在母親的面子上，再給哥哥一個機會把。”透過人群，我隐約看到一個年紀與被推倒的人相仿的少年攔住了盛怒的程首輔。

可這話的茶味太重，經過他之口說出來，反而起不來絲毫勸誡的意味，隻能讓人更加窩火。

“他幹了些什麼我都清楚，你也别替他說好話！”

“這個逆子，以後都不許和我提他！”

程首輔果不其然勃然大怒，加快了回府的腳步。其他人絲毫不敢違逆盛怒的當家人，雖然有些同情被抛下的人，但沒得到他的許可，隻好跟在程首輔後面回府。

沒過多久，從門内出來到在門口的人都回去了，隻剩下幾個路人圍着那道狼狽的藍色身影在看熱鬧。

許顔快走了幾步，來到藍衣少年身邊。

他整個人趴在地上，水藍色衣裳滾了一身灰，還有斑斑血迹從他的背後滲出來，把衣料黏在背部。雖然睜着眼，但他那雙桃花眸裡一片沉寂，像被層層積雪壓彎了脊梁，早見不見少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

是程以晟。

但不是她想象中在oc集裡的程以晟。

那個許顔想象中的少年，一直都是鮮衣怒馬，風發昂揚的模樣。

連本該高光的男主角都跌落神壇，許顔徹底斷定，這本由她寫成的oc集的設定已宣告全盤崩潰。

她用力地眨了下眼，努力抛去腦海中毫無根據的雜念。

她的oc，接下來就讓她來守護吧。

許顔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程以晟齊平。

“你是……程、以、晟？”